范闲微微一笑,如果住在宫中的长公主与北齐联络,而手下拥有无数密谍的皇帝根本毫不知情,这绝对说不过去,叹口气道:“所以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让长公主住在宫中,而不是去封地。”
“长公主是太后最疼爱的小女儿,是他的妹妹,而且他不需要害怕什么。”
“你预估皇帝在这件事后,会有怎么样的反应。”范闲很信任五竹的分析能力。
“马上出动监察院,消除你一手造成的影响,大加赏赐长公主,以证明皇室的团结,等事情安静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让长公主回到自己的封地信阳。”五竹冷漠说道:“赏赐长公主的时候,应该会顺便赏赐晨郡主,同时升你的官。”
范闲苦笑,知道他是在阐述可能的事实,但听着总有些像冷笑话。
“为什么皇帝想不到用我这种简单手法,逼长公主出宫,如果按照你说的,他早就知道长公主与北齐勾结的事情。”
“第一,你这个方法很变态。第二,他不需要逼自己的妹妹出宫,他喜欢等那些潜在水面下的人浮起来,然后一网打尽,他做这种事情很习惯。”
范闲听得出来,五竹对于那位皇帝的能力十分相信,眉头皱地愈发紧了。虽然帝王家统统是无情的混蛋,但两相比较,那个见过两次面的皇帝,明显要比长公主对自己更温柔些,所以范闲下意识里开始cāo心起那椿有可能几年之后才会发生的谋反。
“那我们搞这一出,等于是缓解了宫中的局势长公主在宫里应该还有伙伴才对。”
“我去查。”五竹很淡漠地说着。
范闲想了一想,还是决定了照计划进行,苦笑道:“我必须想办法让长公主远离宫廷一段时间,不然皇帝陛下还没有来得及将对方一网打尽,我自己就要先成为对方手下的亡魂。皇帝陛下有胆量等,有实力等对方先发动,我们可没有。”
一个敢于与外国勾结的势力,如果陷入某种狂热的情绪之中来对付范闲,范闲只有跟在五竹屁股后面逃跑的份,虽然周游世界是范闲所愿,但目前这种代价是他不愿意付出的。
“我去了。”
“去吧。”范闲一挥右臂,觉得自己确实很有年青学生领袖的气派。
他前世看过许多抗ri战争的影片,觉得此时黑夜之中的庆国,像极了被ri军占领下的北平,自己与五竹就是那些勇于反抗侵略者的学生们,正小心翼翼地夜sè中散发着传单,号召庆国的子民们,起来反抗那些无耻的统治者。
他微笑着躺回床上,床下的箱子就这么搁着,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五竹这方面的记忆都丧失后,这个世界上会开箱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熟睡之后,他做了一个香甜无比的梦,初秋的京都下了一场大雪,长公主怯生生地上了马车,哀怨无比地回头看了一眼皇城,然后离开了自己生活的世界。
九月初秋的京都,真的下了一场大雪,漫天的白sè传单像雪花一样,飘洒在京都里的每一处,尤其是太学与文渊阁附近,更是拾之不尽。其时天sè熹微,晨起的学子与百姓们拣起这种陌生的纸片,一看之下,大惊失sè。
这是庆国这片土地上,第一次出现传单战。
但范闲依然高估了庆国子民的热血,低估了监察院和六部衙门的cāo控能力,不过是两个时辰之内,整座京都的传单都已经被收拢到了天河路流水畔的那个方正衙门里面。
没有一个人敢私留传单,虽然百姓们极少与监察院打交道,但是慑于这个院子的凶名,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身家xg命去赌。
太学正的反应也很神速,当天就请了旨意,提前开始了秋学的考试。
诸般措施在半ri之内,连续下发,终于成功地控制住了局势。但流言这种东西不需要翅膀也会飞,不需要空气也能呼吸,早已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人们出门时常常会互望一眼,那眼中不再是表达着:“您吃了吗”的意思,而是说“您看了吗”
长公主的声誉在庆国京都一向不怎么好,毕竟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没有结婚,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相当怪异。
所以传单上那些对于长公主里通外国的指控,虽然百姓们不见得完全相信,但也依然认为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些街坊婆姨们的逻辑更加简单:这么老了还不嫁人,肯定不是什么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