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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梧州姑爷(1 / 2)

钓鱼台,十年不上野鸥猜。白云来往青山在,对酒开怀。欠伊周济世才,犯刘阮贪杯戒,还李杜吟诗债。酸斋笑我,我笑酸斋。

晚归来,西湖山上野猿哀。二十年多少风流怪,花落花开。望云霄拜将台。袖星斗安邦策,破烟月寨。酸斋笑我,我笑酸斋。

元张可久殿前欢次酸斋韵二首,以为题记梧州城里天气正热,那些在街旁角落里的小野花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来ri无多,于是拼尽了全身气力,愤怒地进行着最后的开放,黄渗渗的颜sè与青灰的城墙一衬,显得愈发刺眼。

直道右侧邻湖一边,是梧州新修不久的一座酒楼,乃是最清静最热闹的去处,所谓清静热闹,其实并不抵触,清静指的是环境,而热闹指的是人群。

此时刚过正午不久,天上的太阳散着刺眼的光芒,烘烘的热气在城中浮沉着,将所有的闲人都赶进了酒楼里。酒楼后方,是一座新开出来不久的小湖,湖风借势灌入,就宛如内库出产的那种大片风扇,只是不需要人力,也能给楼中众人带来清凉之意。

湖面上青萍极盛,厚厚地铺在水面,遮住了阳光,用y影蔽护着水中的鱼儿。

自打京都多了一个叫做抱月楼的所在,这全天下的酒楼似乎在一夜之间都患了失心疯,学习起了那种安排,楼后有湖,湖畔有院。

只是这梧州城的楼,湖,院,其实都是属于一个人的。

这个人对于梧州人来说,就有如这楼的清静,这湖上的青萍,这穿行于民间的清风,无所不在,保护着、庇佑着州城里的一切。

梧州没有大商,没有大族,没有大军,有的只是这一位大人。

自从二十余年前,这位出身贫寒的大人入仕后,他的名字便成为了梧州城的象征,只要有他在,梧州人的ri子都很好过。

人都是有故乡情的,虽然全天下人都认为那位大人乃是千古第一jiān相,可对于梧州来说,大人就是梧州,便在官场之上,人们往往也弃名讳而不称,直接称那位大人林梧州。

是的,我们这时候在说的,便是那位大庆朝最后一位宰相,如今偏居梧州养老的前相爷,林若甫。

自从林若甫辞官归乡之后,以他的身份自然极少出来与梧州的百姓们见面,便是那些恭敬如孙子般的知州大人,执弟子之礼的总督大人,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够见到他的容貌。但是他对于梧州城的影响力却依然是无人能及,且不说影响力,这梧州城至少有一半产业都是姓林的。

梧州城因为他贪了天下而繁华。所以梧州的百姓再无论如何,也不会说林若甫半句坏话,哪怕是那些最有热血的学子们。

但别的人就不见得了。

“我便要为明家鸣这不平”酒楼中,一位三十左右的人愤愤不平说着,眉宇间满是激愤之sè,不知道他是做什么行当的,但话语间的尖刻之意却是掩之不住,“难道逼死了一条人命,朝廷就是罚些俸禄便作罢”

江南之事影响太大,也影响到了江北之地的梧州境内,如今的天下,对于江南事的议论极多,庆国毕竟不是一个严封言路的封闭国度,而监察院八处也没有能力对于京都外的所有地方进行监督,所以人们议论时的胆气还是颇大。

因为明老太君的非正常死亡,巡江南路钦差范闲的名声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连番动作下来,明家已风雨飘摇,更是证实了范闲的心狠手辣。这世人往往都是同情弱者的,于是议论之中,都有些蔑视官府那一面。

只是范闲自登上舞台之后,太过光彩夺目,就是监察院的黑暗也不能稍去其光采,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为明家鸣不平,而那些年青的学生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了消息,将自己的屁股再次往天下士子领袖小范大人的身边靠了过去。

说到底,其实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满腹诗华的小范大人,会贪明家的银子。

“明家有什么不平”一位二十出头的年青人耻笑道:“不过是个与海盗勾结,杀人劫货的大土匪罢了,小范大人对付他们,乃是朝廷之幸,万民之福,只有你这等愚夫才会做出这等肃蠢之状。”

那位中年人怒意大作,一拍桌面说道:“哪里又来的什么海盗休要血口喷人,我便是苏州人,明老太君何等样的慈悲人已死了,怎还容得你这黄口小儿胡乱构陷”

先前与他争辩的年青人是梧州城里一位士子,此时听着这位中年人自报来路,才知晓对方是来自苏州的旅者,不由冷笑一声,挥着扇子扇风说道:“此事早已在士林之中传遍,明家你还以为真那么干净”

“倒是小范大人敢问这位兄台,你可知道小范大人做过何等见不得光的事情”

那位苏州商人一愣,细细想来,发现范大人这几年间一直在京都为朝廷做事,要说他做过些什么恶事,还确实没个说头。

梧州学士微笑说道:“想不出来吧小范大人天纵其材,持身甚正,揭chun闱弊案,赴北齐扬国威于域外,如此人物,怎会与你们这等铜臭商人夺利那明家若不是暗中行了太多人神共愤之事,又怎会引动小范大人出手”

其实这话便有些强辞夺理了,不过也让那位苏州商人一时间无法反驳,只得恨恨说道:“明家勾结海盗这江南人都不知道,你们梧州人倒知道了海盗在哪儿呢朝廷怎么没有抓住如果明家真的有问题,朝廷应该明典正刑地审案,怎么能用强势逼人”

双方吵的愈来愈凶,声音渐渐高了起来,火气也大了起来,商人虽未辞穷,却已面红,站起身来,卷着袖子,便准备去打上一架。

幸亏旁边有人上来拦着了,那位文弱书生才没有吃亏。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拉架的过程中,似乎有几只黑脚往那个苏州商人身上踹了几脚,踹的那位商人哎哟连连。

看着这一幕,酒楼里的人们都有些愣了,尤其是那些路过梧州的旅客们。心想争论小范大人的事情,为什么苏州商人却像是得罪了全体梧州百姓再看了一会儿,这些旅客们更觉心寒,居然连店小二都上去踹了一脚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角落里一个桌子上发出一声娇喝:“都住手”

声音的主人乃是位女子,身做紧身打扮,淡黄sè的衣衫,包裹着曲线十足的身躯,腰畔系着一柄长剑,看来是个江湖中的人物,容貌倒是生的十分秀气。

与她一桌的几人听着这声喊,纷纷暗道糟糕,心想小师妹又要闹事了,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桌后的师傅,想将这位女子唤回来,没想到这位女子动作快,已经走到了楼中间。

桌上一行人的师傅满脸平静,年近中年,浑身上下jg气内敛,看出不深浅,只是有些头痛地摇摇头,对于这姑娘似乎也没什么法子。

正在打着太平偏肘拳的几人看见来了个多事之人,便散了开来,留下中间那个可怜兮兮地苏州商人。毕竟这女子身边带着剑,一般的平头老百姓谁愿意去招惹。

“你们为什么要打他”那女子皱了皱眉头,喝问道。

楼内的梧州市民们笑了笑,根本懒得理会他,倒是先前那位书生冷笑说道:“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朝廷命官,就算大人们大度,咱们这些人难道便也打不得”

“侮辱朝廷命官”那年轻女子厌恶地一拧眉头,说道:“那范闲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楼中大哗,就算那位苏州商人对范闲多有不敬不语,但此时听着这女子大言不惭地瞧不起范闲,也不禁有些吃惊。

范闲是何许人如今这天下,还有哪位年轻人能比他的风头更盛怎么这位姑娘却敢如此说话

那位梧州书生冷笑道:“小范大人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这世上再难找个比他更了不起的人了。”

那位清丽女子皱着眉头,似乎觉得欺负这些人不算什么本事,问道:“可这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梧州书生微嘲笑道:“不明白小范大人是我们梧州姑爷,这人居然敢在梧州的酒楼上,说咱们家姑爷大人的坏话,你说他是不是讨打”

梧州姑爷。

范闲娶了林若甫的女儿,自然而然,便与梧州这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建立起了一种亲密无间、分外古怪的关系。自林相退位之后,梧州城在京都便没有了说话的人物,人民不多有些恼火,但是范闲这位姑爷混的是如此霸道,梧州城的民众自然也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怎会容得外地的旅者放肆的议论范闲。

苏州商人这顿打,真是无妄之灾了,谁让他忘记了小范大人与梧州的关系。

那位清丽女子似乎很讨厌听到范闲的名字,唇角微翘,露出一丝嘲讽的神sè:“那又如何也不见他敢在咱们北齐放肆原来只是仗着老丈人的威风,躲在梧州城当乌龟啊”

原来这一桌子人竟是北齐人

虽说南庆与北齐早已恢复邦交,两国联姻加上苦荷收徒一事,正在过着蜜月,但毕竟是几十年的老仇人,两国百姓之间的仇视并没有减低太多。此时听着这女子自暴身份,楼中所有人都露出了jg惧的神情。

就连那位被打的苏州商人也自觉晦气,往地板上吐了口唾沫,根本不对自己的恩人道声谢,便反身下楼而去。

那清丽女子出身高贵,师门又是世间首屈一指的存在,自幼哪里受过这么多白眼,心情顿时变得极为糟糕。

偏在这时,那位梧州士子大怒骂道:“小范大人是乌龟那你们那个北齐圣女算是什么”

酒楼中顿时安静下来,安静地连那清丽女子怒容旁的发丝吹动似乎都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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