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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我从远方赶来赴约(1 / 2)

书房内的油灯跳了个花儿,房间内骤明骤暗,范闲看着面前这位将军脸上的黄sè光芒的变化,眯着双眼,半晌没有再说话。油灯迸花儿,按庆国常俗来论,应该是喜事,但范闲此时并不能确认这一点。

“说出你的来历,讲出你的想法。”

范闲缓缓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面部的表情更加柔和一些。

“我叫许茂才。”那名将领微微一笑,开始讲述自己的身份,以及与范闲之间的关系。

范闲点点头,这样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确实对于隐藏身份来说,是一个必备的条件,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怎样在当年的清洗中逃脱出来,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选择在此时向自己挑明。

“少爷,我不是范府的人,也不是监察院的人。”许茂才平静地说道:“我是叶家的人,更准确地说,我是小姐的人。”

“你是泉州水师的老人”

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后,范闲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去。

“正是。”许茂才应道:“二十年前,我就是泉州水师舟上的一名水手,泉州水师被裁撤之后,变成如今的三大水师,而我来到了胶州,并且一直在军中呆到了现在。”

范闲知道这一段历史故事,这一段与叶家牵绊着,永远挥之不去的故事。当年京都事变,母亲大人在太平别院遭遇突袭,五竹叔只来得及抱走了一个自己,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五竹叔才没有以一个人的力量去挑战这一个国度不过事情终究是发生了,京都里老叶家的势力在一ri之内被拔起。问题在于,叶家的根基并不仅仅局限于京都一地,而是在各郡各路里都有自己的产业。甚至这种触角已经伸展到了庆国的方方面面,各个角落里,军队也不例外。

当皇帝陛下带着范建班师回朝,当陈萍萍赶回京师之后,局面已定,所以在复仇之外,摆在君臣面前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处理叶家遗留下来的庞大产业与影响力。

正如历史上发生的那般,正如范闲所知的那般,叶家的三大坊被收归了皇廷,成为了如今影响着庆国经济命脉的内库,而那些叶家的掌柜们,却被朝廷软禁了下来。叶家,则被安上了谋逆的罪名。

在京都事变四年之后,皇帝带着陈萍萍与范建进行了一场血腥的反扑与复仇,直接杀光了京都里三分之一的贵族,甚至将皇后本来极为强大的一族屠杀干净,却依然改变不了某些事情。

比如叶家的罪名,以及对叶家的处置问题。因为这件事情,肯定与深宫里的那位老人家有关系,而且涉及到天下的太平。

叶轻眉死的蹊跷,死的冤屈,为了防止叶家势力的反扑,庆国朝廷必须对叶家进行清洗,进行有甄别的继承,为了庆国的稳定,这是唯一的选择,从后来的发展看来,便是陈萍萍与范建也都默认了这一点。

所以庆余堂的掌柜那多叶,可以在京都里苟延残喘,直至许多年后,被长大chéng rén的范闲带出京都放风。而叶家遗留在朝廷与军队中的势力,却是被无情地一扫而空,不留丝毫。

而当年的泉州水师,因为要负责内库的出产护航工作,所以被叶家渗透的最厉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若是叶轻眉的私家水军,所以在事后的清洗中,泉州水师也成了首冲之地,被朝廷无情地裁割成了三个部分,在暗底里的镇压与清洗之后,便成为了如今庆国的三大水师。

每每思及当年之事,一直压抑在范闲内心最深处的那股邪火便开始升腾起来,他明白,叶轻眉既然已经死了,为了天下的太平稳定,那些老人家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如果自己是皇帝,想必也不会手软只是,他的心里依然会有些不舒服,不愉快。

发现了范闲开始走神,那位叫做许茂才的泉州水师老人轻声咳了两下。

范闲回过神来,有些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位许将军,心中涌出了诸多疑问,这样一位叶家老人,是怎样在当年水师的清洗中活了下来又是怎样将自己的身份掩藏到了今天叶家的势力自然都没有死光,不过绝大多数人早已如内库里的司库一般忘却了当年的身份,在坦露自己后,成为了朝廷里的一员。

而许茂才,显然不是这种。

范闲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许茂才更加直接地解释道:“我入水师太晚,小姐本来是安排我在海上锻炼两年,便进监察院帮院长大人不过,您也知道,后来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没有机会与陈院长搭上头,很凑巧或者很幸运地苟活到了今天。”

“你的意思是,如果陈萍萍知道你是叶家的人,也不会容你留在军中。”范闲冷漠地说道。

许茂才微微一怔,思想片刻后缓缓应道:“不知道,但我的运气已经足够好,所以我不会去赌。”

“那我父亲呢”

许茂才知道这位年轻人说的一定不是龙椅上的那个男人,而是户部尚书范建大人,略一思忖后说道:“当年的事情太古怪,我谁也不敢相信。”

谁也不敢相信,虽然依然是平稳的语气,但范闲能听出对方言语中的一丝寒冷与失望。京都事后,朝廷里没有人为老叶家喊冤,而且当时的情况确实太过古怪,身为叶家钉子的许茂才总在心中怀疑着,陈萍萍与范建究竟在那件事情当中,扮演了怎样的角sè。

范闲依然是面sè不变,反而微微笑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与老叶家的关系,不过我不是很了解,你这个时候来和我说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这是个试探,从开始谈话到现在,范闲自问没有表现出任何可以被人捉住把柄的地方。

许茂才疑惑抬头,像看着陌生人一样地看着范闲,却浑然忘了,自己与范闲在今天之前,本来就是陌生人。

“少爷,您是小姐唯一的骨肉。”许茂才沉声说道:“小姐的家业必须是您继承,而小姐的仇您身为人子,自然也要落到您的肩上,茂才不才,愿做犬马。”

范闲沉默了少许后缓缓说道:“据我所知,当年参与此事的王公贵族,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被杀死了,陛下英明,只是让这些无耻匪类多活了四年,报仇我应该找谁去报”

很明显,许茂才这些年一直隐藏在胶州水师里,对于朝廷上层的动静并不清楚,但很奇妙的是,在这位将军的心中,总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叶家的仇人肯定没有死光,而且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死光了。

所以他微微焦虑说道:“这是需要少爷去想的问题。”

范闲是敬佩面前这人的,此人既然没有什么马脚露在朝廷眼里,如今也已经混成了胶州水师的一员重将,那么完全可以就这般幸福地混着ri子,将什么叶家,什么小姐都抛诸脑后,享受着高官贵爵,而不用想着向朝廷报复这一类很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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