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又响起一声闷雷,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震的广信宫的宫殿嗡嗡作响,然而就在这天地之威中,皇帝愤怒的声音依然是那般的尖锐,刺进了长公主的耳朵里。
电光透过窗户渗了进来,耀得广信宫里亮光一瞬,便在这一瞬中,皇帝伸出他稳定的右手,死死地扼住了长公主的咽喉,往前推着,一路踩过矮榻,推过屏风,将这名庆国最美的女子死死抵在了宫墙之上,手指间青筋毕露,正在用力
长公主呼吸有些困难,却没有呼救,没有乞怜,只是冷漠垂怜看着身前愤怒的中年男人,洁白如天鹅般的脖颈被那只手扼住,血流不畅,让她的脸红了起来,反而更透出一丝诡魅动人的美感。
“朕从来没有想过换嫡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承乾的将来,因为朕的江山,需要一个宽仁而有力的君主继承,而这一切都被你毁了”皇帝愤怒地吼着:“为什么”
满脸通红的长公主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旋即是了然之后的洞彻,她微笑着,喘息着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做戏,原来,范闲也是在被你玩弄,想必他以后会死的比我更惨。”
她的身体被扼在了宫墙之上,两只脚尖很勉强地踮在地上,看着十分凄凉,偏在此时,她却很困难地笑了起来:“只是你肯定不会再让承乾继位了,难道你准备让范闲当皇帝不,皇帝哥哥,我是知道你的,你是死都不会让范闲出头的。”
皇帝听见这句话,手劲缓了一些。
长公主望着他,有趣地,戏谑地,喘息着说道:“皇帝哥哥,你太多疑了,你太会伪装了你要磨炼太子,却把太子吓成了一只老鼠他以为随时都可能被你撤掉,怎么能不害怕,怎么不需要像我这样可靠的怀抱”
怀抱长公主李云睿似乎根本不怕死,一个劲儿地刺激着皇帝的耳膜。
皇帝盯着她,只是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李云睿忽然在他的掌下挣扎了起来,结果只是徒增痛苦,她尖声怒叫道:“为什么没有什么为什么他喜欢我,这就是原因本宫就喜欢玩弄他,玩到让你痛心,让你绝望”
她神经质般地吃吃笑着:“今天才知道,你的绝望痛苦比我想像的更大,我很满意。”
皇帝木然地看着她,缓缓说道:“他喜欢你”
“不行吗”长公主满是绯红之sè的美丽脸颊,在时不时亮起的电光中显得格外诱惑,她喘息着,骄傲着说道:“这天下不喜欢本宫的男人有吗”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面庞,忽然怔住了,有些痴痴地抬起无力的右手,抚在了皇帝的脸上,用充满迷恋神情的语气说道:“皇帝哥哥,你也是喜欢我的。”
“无耻”皇帝一手打下她的手。
李云睿却并不如何动怒,只是喘息着,坚定地说道:“你是喜欢我的只不过我是你妹妹,可是那又如何喜欢就是喜欢,就算你把心思藏在大东山脚下,藏在海里面,可依然会被你自己找到,心思是丢不掉的。”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像野兽一样动情。”皇帝冷漠地看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的妹妹,“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拜服在你的裙下,女人,永远不要以为会站在男人的上头。”
“你是说叶轻眉吧。”李云睿忽然恶毒地啐了他一口,“我不是她”
“你永远都不如她。”皇帝忽然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就算你折腾了这么多年,你永远都不如她,你永远及不上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李云睿的脸上忽然闪现一丝死灰之sè,似乎被这句话击中了最深层的脆弱处。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继续在她耳边说道:“你永远只能追着她的脚步,可是却永远追不上,现在她与朕的儿子就要接收你的一切,你是不是很痛苦”
李云睿挣扎了起来,用一种厉恨的眼光盯着他。
“你连朕那个私生子都不如。”窗外雷声隆隆,皇帝在长公主耳边轻声说的话语,落在长公主耳中,却比窗外的雷声更惊心:“你先前说可以玩弄所有的男人,你怎么不去玩弄他”
李云睿的目光渐渐平静下来,困难无比却又平静无比说道:“他是婉儿的相公。”
皇帝用嘲讽的恶毒眼光看着她:“你连自己的侄子都敢下手,还知道廉耻这种字眼”
长公主毫不示弱地可怜望着他:“我们兄妹三人,却有我们两个疯子,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如果你真知道,当年就不会把自己下属的心上人,抢进宫里当妃子了”
殿外的风雷声忽然停止,内外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的手掌坚毅不动,扼着长公主脆弱的咽喉,半晌没有说话。
“当年北伐,你受重伤,全身僵硬不能动。”长公主咳喇着,恶毒快意说道:“是陈萍萍千里突袭,冒着天大的危险将你从北边群山之中将你救了出来,是当年的东夷女奴宁才人沿路服侍你这个木头人,一路上如何艰难,陈院长自己只能喝马尿,吃马肉可对这样两位恩人,你是怎么做的你明知道陈萍萍喜欢宁才人,宁才人也敬佩陈萍萍,你这个做主子的,却横插一刀,抢了宁才人皇帝哥哥啊,不要以为我当时年纪小,就不知道这件事情,母后为什么如此大怒难道就仅仅是因为宁才人的身份为什么要将她处死如果不是叶轻眉出面说情,宁才人和大皇子早就不存在了难道你知道廉耻这种东西”
“不要说陈萍萍是个太监这种废话”长公主恶毒说道:“你以为你比我干净”
然而让李云睿失望的是,皇帝似乎并不如何震惊与不安,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
皇帝缓缓加大了手掌的力度,一字一句说道:“在死之前,仍然没有忘记挑拔朕与陈院长的关系,云睿,朕还真的很欣赏你,所以朕不能留你。”
东宫之中,那对可怜的母子还在惶恐不安,满脸惨白的太子却比皇后要好许多,虽然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也是极为可怕的下场,然而他毕竟是庆国皇帝的儿子,一直被当成下一任皇帝培养,血脉里可怕的镇定与冷静在这一刻起了作用。
他想救自己,首先要救长公主,而太子清楚,在这座宫殿里能够在盛怒父皇的刀下救人的,只有一个人。
而且皇帝陛下根本不可能告诉那个人真相,事母至孝的陛下,不可能让皇室的丑闻,去伤害老人家的身体。
所以太子知道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东宫早已被姚太监带着的人包围了起来,根本无法与宫外的人取得联系,就算是皇后与太子ri常在别宫培植的亲信,也根本无法在雷雨之中接近这里。
“放火烧宫。”太子转过身,看着自己那个早已六神无主的废物母亲,狠狠说道:“就算下雨,也要把这座宫殿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