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京十里地,车队稍作停歇,言冰云从马车上下来,不再相送。看着这位小言公子远去的身影,范闲温和地一笑,心想院子既然已经抓住了贺宗纬一个把柄,京都方面应该无碍了。
范闲不会瞧不起贺宗纬,他十分相信皇帝老子的眼力,他知道贺宗纬肯定有他的能力在,只不过在监察院的面前,贺大学士的能力往往显得有些不够力量,所以他在处理这个问题的态度上,显得比较放松,而至于这种放松究竟是不是一种足够端正的态度,那则要看ri后事态的发展过程。
沐风儿骑马来到车窗之旁,想着刚刚收到的那封情报,在心中暗自觉得诧异,他身为启年小组的临时负责人,对小范大人的所有y私事都十分清楚,但是这封情报上面说提到的事情,却是连他也从来没有接触到的一个部分。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小范大人如此谨慎沐风儿吞了一口口水,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压低声音说道:“鱼肠回信。”
鱼肠代指的是什么,沐风儿根本不知道,但是这两年里,小范大人和鱼肠处通过三封书信,这三封书信不仅仅走的是院中最高等级的邮路,而且沿途送信之人,也都是启年小组核心成员。可就连这些核心成员,也不知道这封信最后到底是送到了谁的手中。
鱼肠在哪里鱼肠指的是什么沐风儿的心中有无穷的疑惑,但既然提司大人不说,他就不能猜,不敢猜。
范闲此时正准备放下车窗上的布帘,听到这个消息后,笑了笑,轻声说道:“信呢”
沐风儿打了一个唿哨,马车旁所有的监察院密探、剑手尽数散开,分别控制了官道四周,以及林地里的方向。把范闲所在的黑sè马车围在了正中。
范闲接过信,略略扫了两眼,便将上面的话语记得清清楚楚,信上的字眼儿都很寻常,组合在一起的意思也很寻常,但只有写信的人和收信的人才知道里面真正的意思。
他忽然觉得耳朵的上沿有些发痒,忍不住挠了挠,手掌一拢,将整封信揉成一片碎碎的雪花,这是他早已经习惯了的毁迹方式,他也曾经偶尔看见过一次,皇帝陛下似乎也有这种习惯。
大概学过霸道真气的人,都有太过充沛的真气用来当人型碎纸机吧。
范闲的脑袋里突然多出这些比较荒谬而可爱的念头,一丝淡淡而静静的笑意浮上了他的面庞,看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相当不错。
沐风儿不知道他的心情为什么不错,迟疑问道:“大人,是不是原路前进”
“不。”范闲神情微敛,正sè说道:“你们自行去东夷城,我会在城外与你们会合。”
沐风儿微微一惊,不敢应命,说道:“院长曾有严命,再不允大人单独行动。”
“我如今才是院长。”范闲笑着看着他。
沐风儿微窘,这才想起,在出京之前,陛下已经明旨往发天下,小范大人正式接替了陈院长的职务,成为庆国第二任监察院院长,而不再是以前的提司大人。
黑sè的车队渐渐离去,范闲站在树林之中,看着这些忠诚于自己的属下,暗自想着,自己要为太多人的生命负责,这或许也是一件很令人头痛的事情。
京都南是渭州,渭水之畔的州城,受着京都风华的辐shè,又是达官贵人,巨贾富商下江南的必经之地,所以城治虽然不大,却依然显得格外繁华。
但凡繁华之所在,必有青楼赌场,所以渭州城内也毫不例外地开了一家抱月楼,而在抱月楼的远远斜向方,便是渭州城最大,也是最豪奢的赌场千金阁。
话说千金阁这个名字,还真容易让人往青楼的方向想。乔装打扮成一名商人的范闲,抬头看着千金阁招牌上的三个大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赌场内早已是人声鼎沸,尽管有内库出产的大叶通气扇在苦力的cāo作下不停作用着,然而人味交杂,香粉味和酒味混杂在一起,仍然有些难闻,范闲忍不住捂了捂鼻子。
环顾四周,他确认自己要找的人,一定不可能在一楼里等自己,便迈步向着二楼走去,不料却在二楼的楼道口处,被两个管事模样的人拦了下来。
范闲微感诧异,旋即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以他范闲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当然没有人敢拦他,他也习惯了这点,所以竟是这样毫不掩饰地直接往楼上走,却没有想到,今ri的他,不过是个普通商人的模样。
千金阁的二楼,才是真正地一掷千金之所在,来此地游玩的人们非富即贵,即便偶有意气之争,但也都是各有分寸,所以风评极好。只是这样的地方总是需要一个门槛,而范闲这身打扮,明显不足以踏过那个门槛。
“这位先生若有雅兴,不若先在楼下看看玩玩”那位管事虽然很不给面子地把范闲拦在楼道口处,但是说话还是比较温和,看得出来千金阁的管理,果然不错。
范闲笑了笑,说道:“我来找朋友。”
管事微微惊诧,斟酌片刻后,轻声问道:“不知先生寻找的朋友贵姓若有急事,我们可以代为通报。”
“我朋友姓关。”
听到关这个字儿,那名管事的表情顿时变了,马上微微躬低了身子,却极为小心地没有引起一楼那些赌客们的注意,伸出一只手,十分恭谨地将范闲引上了二楼,将他安置在一间很别致的房间中,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先生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