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喉，面色稍缓，不似方才的苍白。</p>

百里长安狠狠闭了闭眼，终是放下了酒壶，幽幽吐了一口气。</p>

“主子！”紫嫣在旁行礼，“祁越来了。”</p>

百里长安没吭声，紫嫣了悟，行礼退下。</p>

不多时，祁越便出现在光亮里，冷不丁摁住了她持杯的手，“公主？”</p>

“来劝酒的？”百里长安挑眉瞧了他一眼。</p>

祁越松了手，“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公主身子不大好，酒喝多了胃疼，此处大夫不济，不如宫中太医，公主怕是会难受。”</p>

“是吗？”百里长安握住了他的手。</p>

冷热胶着，她扬起头瞧着烛光里的人，少年郎面如冠玉，清隽无双，立在光亮之中，因着光影斑驳，将这一身的清冷孤傲，映得清亮无比。</p>

在她面前，他素来是这样清冷的性子，如天边月，人间清辉。</p>

可望，不可得。</p>

祁越的目光落在她的云鬓上，出门在外，百里长安不喜欢琳琅满翠头，喜欢素雅干净，但所佩之物必定贵重，唯有那一枝木簪，与这些金玉钗环搁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p>

“坐下吧！”百里长安让他挨着自己坐下，“紫嫣，再给我来一壶酒。”</p>

紫嫣犹豫，“主子……”</p>

“上酒。”</p>

“是！”</p>

紫嫣担心自家主子的身子，可她到底是奴才，拗不过主子的意思，只能照做。</p>

“陪我喝两杯。”百里长安为祁越斟酒，“离天亮还早着呢！”</p>

祁越俯首，不再劝她。</p>

这小酒馆里的生死，已经隔了许久，但四下无人的时候，还真是有点脊背发凉的感觉，但杯酒入腹，人的胆子也会跟着大起来。</p>

“看到了？”百里长安问。</p>

祁越点头，“嗯。”</p>

“不想说点什么？”她问。</p>

祁越想了想，“他们该死。”</p>

“世上该死之人多了，哪儿死得过来？”百里长安苦笑两声，“只是他们运气不好，遇见的是我而已。”</p>

之前那么多位钦差，不都是有来无回吗？</p>

哦，也有回去的。</p>

只不过，能活着离开南兆九州的，多数是同流合污的缘故，倒也没什么可稀罕的，稀罕的是那些死去之人。</p>

死的，都是忠臣。</p>

百里长安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望着祁越，“如果我没有来，你当如何处置这些人？以身殉职，还是同流合污？”</p>

她没打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开口。</p>

“既是奉命而来，必定要完成公主给的任务，否则奴才没脸回去见您。”祁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眉心狠狠皱了皱。</p>

百里长安别开头，轻声笑了一笑。</p>

“公主不信？”他放下杯盏。</p>

她摇头，“我信，阿越那性子烈得很，我自然是见识过的，哪儿能不信？纪鸣德和林清轩，一个阴沉狡诈，一个心狠手辣，各有各的本事，却也各有各的短处。一个用情至深，一个急功近利，这便是死穴。”</p>

“奴才知道。”祁越俯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