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哪？”祁越的嗓音都变得低沉，哈出来的白雾，遮掩着双眸里的神色，他抬眸望着正前方，面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平静起来。</p>

生也好，死也罢，横竖她在哪，他就在哪。</p>

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不需要反复重申吧？</p>

从小，他们就是这么做的，后来，他亦是这么想的。</p>

现在，他来兑现承诺……</p>

“跟着来！”应娘继续往前走，天空逐渐飘起雪花，仿佛已经走出了无妄之境，剩下的便是现实，满目白雪皑皑，冰天雪地的寒冷，不断渗骨而入，冻得人直打哆嗦。</p>

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荒芜与苍凉……</p>

一座坟茔前，应娘顿住脚步，回头望着身后两人，“如你们所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p>

率先跪地的是紫岚，习武半生，什么风浪没见过，唯独这一次，她连站都站不住，一下子瘫跪在地上，呼吸急促的瞧着无字碑。</p>

“她离开金陵城的时候，我拼尽了全力才保住她的性命，公主给她下的蛊毒，早已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根本无力拔除，只能学了宫中太医那般，加以压制。”应娘站在雪地里，迎着风雪说着凉薄的话语，“我们的族人，恨极了大昭皇室，原是想把她活着带回来，血祭国主与公主。”</p>

说到这儿，她转头望着面无表情，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的祁越，却发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落在墓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p>

“可我发现，她有了身孕。”应娘继续说着，“那孩子竟是如此顽强，如此单薄的母体，竟然也能供养孩子日渐长大，真是个奇迹！”</p>

听到这儿，紫岚已经泣不成声，她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冰雪刮在脸上是这样的疼，像刀割一样，剐得全身上下都血淋淋的。</p>

“我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只剩下一口气，肚子隆得老高，却还想努力的生下这个孩子，只是她那样身子，已经不允许她再供养孩子长大了。”应娘目光沉沉，伸手掸去墓碑上的积雪，“没有人想为难她，一则是因为她的容貌，二则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p>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p>

“她没有等到足月，身子已经吃不消了，那孩子是催产而出，生出来的时候就巴掌那点大，所有人都以为这小东西活不成的。”提到孩子的时候，应娘幽然吐出一口气，“没想到，这孩子命大，竟然活了下来。”</p>

祁越面色惨白，神情却平静得厉害，“那个孩子……”</p>

“你抱过了。”应娘回答。</p>

祁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之前忽悲忽喜，此番却平静得像个死人。</p>

“那孩子是主子的？”紫岚僵在原地，忽然又哭又笑，“我就说，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熟悉之感？原来，原来是小主子？是主子的孩子……”</p>

紫岚泪如雨下，跪在坟前，哭得不能自己。</p>

“不想说点什么吗？”应娘眉心微凝，瞧着眼前的祁越，忽然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这人的反应，跟她预期中的不太一样，她总觉得祁越有点不对劲。</p>

祁越一步一顿的上前，眉眼间翻涌着温柔，就这么蹲在了墓碑前，轻轻拂开了落在上面的积雪，“她怕冷，别冻着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