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区从未像今天这般热闹过。</p>
第二天一早，国民级救助者『黑沙』的死讯就传遍了整个联合政府。</p>
整整一个上午，第四区的人们都被惶恐笼罩着，除了几乎倾巢而出的本地执法者之外，就连异常案件调查都介入了调查。</p>
联合政府一直都对五星救助者的死亡无比重视，更不必说这次死亡的是家喻户晓的『黑沙』了。</p>
执法者部门和异常案件调查局封锁了案件细节，人们只知道『黑沙』的尸体是在自己的别墅里被人发现的，这听起来就和麦伦娜在家中遭遇意外如出一辙。</p>
第四区的执法者们压力倍增。</p>
因为异常案件调查局的介入，更因为他们在几天前认定麦伦娜的案件为意外，这直接导致异常案件调查局认为他们玩忽职守——如果他们早一些发现端倪，或许就能避免这一场惨剧的发生。</p>
而作为两次前往现场调查，并得出了错误结论的李克队长遭到了点名。</p>
现在，他不得不离开部门和同事，独自一人前往异常案件调查局。</p>
走出大楼时，执法者们纷纷向他递来了同情却又爱莫能助的目光。</p>
一位年轻的执法者队长，还身处第四区这种繁华的核心城市，他的前途本应一片光明才对，然而这次的失误却极有可能葬送他的前程。</p>
到了异常案件调查局大楼，里面的探员们没有给他好脸色看，或者说他们从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看，只是冷漠地告诉他凯瑟琳探长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了。</p>
他听说过凯瑟琳，以前在一桩案子里见过一面。</p>
李克在办公室门前站定许久，才敲响了门。</p>
“请进。”</p>
里面的人淡淡的说道。</p>
他试探性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黑暗。</p>
这位留着金色长发的女性正背对着他，反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支撑着椅背，下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p>
黑暗来源于不透光的窗布，明明是一天之中光线最好的时刻，凯瑟琳却让自己的办公室变得像黑夜一般。</p>
她没有转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位于前方的可移动黑板。</p>
黑板上是他们从现场拍摄到的照片，其中一张就是倚坐在温泉里的『黑沙』，他身上穿着那标志性的黑金外骨骼装甲，胸口被洞穿的部分已经流干了血液，当执法者和异常案件调查的人赶到时，整个家庭温泉的水都被染红了。</p>
“凯瑟琳探长，你找我？”</p>
“如果你想要去泡温泉的话，会穿着外骨骼装甲么？”</p>
凯瑟琳头也不回地问道。</p>
“……不会。”</p>
李克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当然知道现场处处透露着古怪，部门里也有不少人怀疑别墅的温泉室并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可他们也解释不了如果凶手想要伪装成『黑沙』是在家中泡温泉时遇袭身亡的，为什么不脱下他的外骨骼装甲。</p>
没有人会穿着外骨骼装甲去泡温泉。</p>
“凶手想要向我传达某种消息。”</p>
凯瑟琳无视了李克的回答，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皱着眉头，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照片里的『黑沙』，“可是，凶手究竟想要传达什么？”</p>
“如果你指的是作案手法，昨天我们在日落大道的垃圾站里发现了一位清洁工的尸体，凶手的手段和杀死『黑沙』的人完全一致。”</p>
“我看过伱们的报告，不必对我重复一些我已经知道的事。”</p>
凯瑟琳第一次回应了他，不过态度却并不友善。</p>
李克则识趣地闭了嘴。</p>
他今天来到这里，就已经做好了被兴师问罪的准备，毕竟是他把麦伦娜的死亡定性为意外事故，并早早地结了案。</p>
事实上当他看见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的凯瑟琳时，心中也不免有些好奇。</p>
尽管案发现场能只用诡异来形容，但别墅的安保系统却向他们提供了宝贵的线索，他们在调查中发现了安保系统被人入侵的痕迹，黑客在攻克了安保系统之后向温泉释放了电流，这有可能导致正在泡温泉的『黑沙』陷入了短暂的麻痹，监控还拍摄到在有三个模糊的剪影当夜潜入了『黑沙』的别墅。</p>
如果抛开那些诡异的细节，回到线索本身的话，就会发现整件事并不复杂。</p>
一群民间杀手闯进了『黑沙』的家中，乘其不备将他杀害，至于动机，只要抓到了这三人一切就水落石出了。</p>
良久的沉默之后，李克又试探性地问道，“我们的人正在调查那三个人的信息，我们目前已经掌握了可靠消息，『黑沙』昨天在遇害前曾经去过老城区，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他似乎在找一个叫做特洛伊的黑客，只要找到了特洛伊，就相当于找到了那三个人。”</p>
在他看来，这也完全符合他们从现场调查到的信息。</p>
但显然，凯瑟琳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安保系统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我们不知道『黑沙』是什么时候回到家中，又在家里做了些什么，却唯独留下了能够指向犯罪嫌疑人的证据。”</p>
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第四区执法者们会把麦伦娜的死亡定义为意外事故了，“不过，这倒是会让你们侦破案件的难度减少许多。”</p>
“恕我直言凯瑟琳探长，无论你我，还是法官都只会相信证据。”</p>
闻言，凯瑟琳没有再说话。</p>
依照局里的要求，她需要将李克以及第四区的执法者们痛批一顿，但她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p>
她又将心思放回到了案件本身上。</p>
罚站中的李克有些无聊地观察起了凯瑟琳的黑板，这才发现除了关于『黑沙』和清洁工的案件细节之外，上面还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p>
柴可。</p>
这个名字着重标记了出来。</p>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他心痒难耐，他想要询问柴可的身份，却又担心再次迎来凯瑟琳的讽刺。</p>
凯瑟琳的视线最终也停留在了柴可的名字上。</p>
一切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p>
十七区，第一次出现的被穿胸而亡的尸体，以及异常的时间。</p>
这是他们的探员从十七区带回来了的线索。</p>
然而在福斯特家族退出十七区之后，评议会里就有人把这个案子压了下来，所有具有指向性的线索都被损毁了，就连局里也只留下了一些记录性的文字，但至少通过这些文字，她能知道柴可和他的手下们也曾被人贯穿了心口。</p>
模仿犯，还是真凶来到了第四区？</p>
她的好奇心被彻底调动了起来，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抽丝剥茧地将掩埋的真相给找出来。</p>
但在那之前，有人拨通了她的手机号码。</p>
电话是顶头上司打过来的。</p>
毕竟死者是联合政府的国民级救助者，现在整个联合政府的人们都在盯着这个案子，等待他们将凶手给揪出来，局长承担的压力可想而知。</p>
起初是流程性的案件汇报，在聆听完了她的推测后，顶头上司却忽然间突兀地说道，“找到特洛伊和那三个潜入过『黑沙』家里的人，他们就是凶手。”</p>
李克听见凯瑟琳的顶头上司和他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来抒发自己愉快的心情。</p>
这才是一个想要尽快结案的人的想法。</p>
但出乎意料的是，凯瑟琳并没有如他预想中那般和顶头上司大吵大闹抑或是针锋相对地顶嘴，她略加思索后，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上头的意思？”</p>
“上头的。”</p>
李克分明看见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凯瑟琳竟愉快地扬起了嘴角，仿佛从中得到了重要的线索。</p>
紧接着，上司将特洛伊的藏身之处告知了凯瑟琳，言下之意是让他们立刻去抓人，尽可能地在下午之前结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