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不至于，四界山作为与三大帝国接壤的特殊地界，此地妖族因为自身实力与地理位置而夹缝生存，也向人类这边有所妥协，保留有道路给人类通行，只要过路的人类不主动招惹四界山妖族，便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p>
不偷天道：“其实也就是所谓麻秆打狼两头怕，坐镇此地的妖族上位者，不想过度激怒人族，自然严禁底下妖族妄开杀戒，否则，极有可能招来三大帝国的联合围剿，毕竟三大帝国再如何的互有心结也好，维护人族之心，殊无二致。”</p>
风印点点头，皱眉思索。</p>
“先生要穿越这四界山……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做么？”不偷天小心翼翼的问道</p>
“我是要去参加钧天手的金牌集训。”</p>
风印也不隐瞒，直言告知。</p>
不偷天嘴唇都抽搐了一下，吃吃道：“您，还需要参加集训？”</p>
风印看了他一眼，皱眉，轻轻摇头道：“你于红尘事之理解，太过片面，我化身重修，几与一切重头来过无异，化身固然有我之见识阅历心性乃至禀赋，其他的却与寻常安平大陆之人无异，而游历世间，正是此番重修的关键一环，什么事情都要按部就班的去经历。而我目前的身份温柔，就只是一个钧天手的金牌杀手，更是个野路子出身的少年杀手，这一点，乃是注定无法改变的事实。”</p>
“可是……可是……”不偷天倍觉难以理解。</p>
“这样，以后你我若是道左相逢，你就只当我是钧天手普通杀手就好，即便你对我如何礼遇，我也不会如何回应，缘起缘灭，皆由因果，因缘际会，从心而为，多为善果，勉强为之，强促成局，多为恶果。”风印告诫道。</p>
不偷天一愣：“这……”</p>
这话是真的很高大上，可是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p>
“事实上，化身重修于我，仅止于红尘炼心之载体……”</p>
风印有些无奈的看着不偷天，道：“若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毁了我这具肉身，便是恶念造杀，是为恶因，我之真身再斩杀你，便是了断了这份恶果，而今，我因为顾念一段前缘，更因你莫名闯进树洞，超出我之预算，缔下另一段因缘，我才有所暴露，化解你我之间冲突的可能性，乃为善念弭祸，避免了我化身死劫，也让你不染死厄，这便是善因善果！”</p>
不偷天听得这番解说，顿时觉得彻底的明白了，讪讪的道：“这，这，是我的不是……的确是怪我。”</p>
“但若是真身相助化身，这一世的修行，便是毫无意义，莫如直接舍弃这具化身，彻底斩断因果。”</p>
风印纠结的说道：“这么说……你可懂得了。”</p>
“我懂！我懂！”</p>
不偷天连连点头。</p>
风印叹了口气，悠悠出神，道：“但我刚才也说，今日相逢，乃为缘法使然。我躲到了大树内中，仍旧被你找到……这份因果羁绊，若是不能了结……终究是一份未了之因。”</p>
不偷天精神登时一振。</p>
来了来了！</p>
好处要来了！</p>
激动之余仍自恭声的道：“其实这番偶遇就只是巧遇，不想累先生如此，今日之后，我必当守口如瓶，或者全部忘却，也是可以的。小人只是偶遇先生，岂敢要什么好处。”</p>
“全部忘却？”</p>
风印怔了怔，若有所思道：“这倒也不是不行；只需以真身的魂力动用，抹掉你这一段相关记忆，这段因果自然不存，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p>
“！！！”</p>
不偷天傻眼了，刹那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p>
我只是客套一下，怎么……反而成了提醒了你的样子？</p>
这这……</p>
这一刻，不偷天颇有一种抬起手来将自己的嘴巴活生生打成哑巴的冲动！眼看着好处就要到手了，你说你贱什么贱啊？</p>
“先生，我……我……”</p>
不偷天嗫嚅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啊。”</p>
此刻的神情，当真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p>
但是这种时候，不认怂真不行啊，眼看着到手的天大好处飞了，自己还要被抹掉记忆，这特么谁受得了？</p>
若是被抹掉了记忆，以后再见到这位，肯定是啥也想不起来，甚至还可能想要上前去欺负欺负，那岂不是点着灯笼去厕所啊！</p>
风印看着不偷天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忍不住失笑，缓缓摇头，道：“放心，当真抹掉你的记忆，不过是妄念弭因，自己糊弄自己的作法，因果又岂是那么容易便可化消的？吾辈修行，意在超脱，最忌因果羁绊，岂会明知故犯，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p>
不偷天登时如释重负，擦擦汗水，大气也没敢喘一口，再也不敢乱说话了。</p>
刚才可真的是自己将自己吓了一个半身不遂，下身前后俱急，一时间释放的冲动都旺盛了起来。</p>
“这样，我传你一篇道诀，至于能否领悟，或者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此后，之前因果两清，前缘尽了。”</p>
不偷天大喜过望，噗通就跪倒在地：“多谢先生赐法！”</p>
一边的风影耳朵动了动，偏过头去。</p>
跪了！</p>
他跪了！</p>
他居然跪了！</p>
主人真是厉害，不过人级修为，居然生生将一位天级高手忽悠到在自己面前下跪！</p>
真是……</p>
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是不管听谁说都不会相信的！</p>
“吾之所传，是大道之音，此界所无，能否领悟，能否有所收获，还要看你自己的缘法。”</p>
风印安然端坐，对于跪倒在面前的不偷天不理不睬，也不让他起来，只是平淡的说话：“我话说在前，聆吾真法，也有可能一无所获，亦或者是穷尽一生，也无法理解许多……你，可明白？”</p>
“小人明白！”</p>
不偷天既然都跪下了，那也不打算起来了，听完这话，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p>
“你且听好。”</p>
风印垂着眼帘，一派淡然的说道。</p>
不偷天顿时聚集起来了所有精神，静心聆听。</p>
风印声音愈发飘渺，沉声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大道之门。”</p>
从第一个字出口伊始，不偷天就直接神魂震动，身心俱肃。</p>
他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正在面对无上福缘，这将是自己一生中的最大机缘所在！</p>
风印所言每一句每一字，他都用心记了下来。</p>
待到风印话毕，犹自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似乎仍有人在缓缓念诵。</p>
那份心神震动的感觉，让他颤栗。</p>
每一个字都透着‘道’这个字；但却又不知道‘道’究竟在哪里。</p>
玄之又玄，大道之门。</p>
大道之门，又在何方？</p>
不偷天明明每个字都听入耳中，烙印心底，却又没有一个字当真弄明白，但他仍旧发自心底的感觉，这功法，乃是牛逼到了顶的那种顶尖功法！</p>
这是源自内心、发自神魂的真实感觉！</p>
果然是神仙功法。</p>
果然是大道之门。</p>
果不其然，现在的我，没听懂，一个字都没听懂。</p>
难怪先生说，可能终其一生，也未必能领悟多少，更可能是这一辈子，一无所获！</p>
但，那不是重点！</p>
重点是我将这段功法记住了，真真正正的烙印心底，再也不会忘却！</p>
风印念完半晌，才在开口问道：“你可记住了？”</p>
不偷天心悦诚服铭感五内的匍匐于地，连连磕头，只感觉心中的虔诚与感激，已经到了溢出来成为大海的地步：“小人一字不敢或忘。”</p>
“嗯。”</p>
风印缓缓说道：“若你真能领悟一二，当可解开生命之密；若是能参悟十之三四……或可入得我之门……”</p>
风印最后的几个字，弱不可闻，似乎在犹豫说还是不说。</p>
但不偷天此刻将耳朵支棱得尖尖的，真真是一个字也不敢稍漏，此刻又岂会听不到，顿时大喜过望。</p>
“多谢老师！”不偷天一个头磕下去。</p>
“不要叫我老师。”</p>
这次，风印却立即出手制止：“老师二字，于仙道之辈，意义重大，你我现在，并无师徒之缘，无此名份！”</p>
不偷天心灵神会：“是，是，是小人僭越了；小人现在哪里够资格，等小人有所领悟了，再来拜见先生。”</p>
风印淡淡点头，无可无不可，道：“来日方长，未来无穷，且看你我彼时有没有那种缘法吧。”</p>
“是，先生。”</p>
不偷天应了一声，心中却是发下誓言。</p>
哪怕是累死我，也一定要参悟！</p>
这可是无上大道啊！</p>
这才是我辈修行者真正该当追求的东西！</p>
无论如何，纵使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火海刀山，千死万死……我也要参悟！！</p>
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机缘，没有之一！</p>
“因缘了了，你且起来吧。”</p>
“是。”</p>
“这篇道文……你铭记于心最好，以后自行揣摩，自有精进之日，绝不可贸然躁进，修途前行，非是一朝一夕可成，大道至简至易，然法不传六耳，万不可将吾之秘传转授他人。”</p>
风印只是背诵了道德经的第一章就停止了，所以他心里，丝毫没有压力可言，更加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p>
毕竟道德经在前世已经是公开的文章，不说谁都知道也差不多，而风印二世为人以来，偶尔也曾琢磨研究，却始终没有感到任何奇异之处。</p>
但即便于此，仍旧预留退步，告诫丁猴不可将道德经首篇转授他人。</p>
不偷天恭敬的说道：“是。”</p>
站起身来，用心的背诵，一直到每一个字都确定深深的楔刻进入脑海中，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p>
这才放心。</p>
其实不用风印告诫，不偷天也绝不会将如此宝贵的功法告诉任何人，这等独得之秘，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够了，岂能与其他人共享？！</p>
“我们接下来需要思考的，是要如何通过这四界山，如果你另有他事，此刻已是离去的好时机。”</p>
风印悠悠道。</p>
语气仍旧淡漠，以退为进的意蕴含而不显，尽在不言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