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身份证-伍陸彡74彡陸7伍</p>
就连力子都,曹幹前世之时也未听闻过其名,不知其人,更别说这董宪了。</p>
曹幹绞尽脑汁,也没从脑中找出此人是谁。</p>
不过从眼前这人的这幅架势来看,曹幹却可料出,董宪其人在东海郡的名气一定不小。</p>
曹幹料得不错,董宪在东海郡的确是颇有名声。</p>
董宪是沂平郡朐县人,和力子都算是乡里,并与力子都一样,也是豪强出身,他家在朐县称得上是强宗右姓。却是说了,既为豪强,为何造反?是因为和力子都、董次仲此类豪强聚众起事的缘故相同,亦是因见民怨沸腾,遂生野心,故而起事么?倒也不是这么回事。</p>
董宪的聚众造反,是当今海内诸多“作乱”之人中的另外一种典型。</p>
他造反的原因,和琅琊人吕母聚众造反的原因一样,亦是因为报仇。</p>
只不过和吕母不同的是,吕母是为儿子报仇,董宪是为父亲报仇。</p>
董宪的父亲为人所害,为给他父亲报仇,董宪於是散尽家财,招聚轻侠、亡命,最后终於为他父亲报成了仇,但是却也因此犯了王法,县里没法再待了,他遂领着他聚集起来的这些人,转入山泽,成了贼寇,众稍多后,甚至还打过县城。</p>
——要论聚众作乱的时间,他比力子都起事的时间还要早些。再后来,力子都起事,部曲日众,名声日振,他就率领他的人,投奔到了力子都帐下,现为力子都帐下有数的从事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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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力子都部中和樊崇部中各级头领的称号,与董次仲、城头子路部中各级头领的称号是一样的,也是从尊到卑,分以“三老”、“从事”、“卒史”这三级为称。</p>
力子都部中,“三老”当然是力子都,往下便是“从事”这一级。</p>
力子都帐下现有从事十余人,董宪是其中部曲最多,名头最大的一个。</p>
“从事”再往下是“卒史”,也就是相当於高长部中曹丰、田武这一级别的小率。只不过,力子都的人马远比董次仲为多,所以“卒史”这一级别的小率,虽是在力子都帐下的地位与曹丰、田武等此前在董次仲帐下时的地位相类,但实际上这些“卒史”手下的人马,却是要比曹丰、田武等的部曲远为多的,大致可与高长这类“从事”相比,多则数百,少亦百余。</p>
当下正和曹幹说话的这人,即是董宪帐下的“卒史”之一,其人名叫贲休。</p>
虽是不曾闻听董宪之名,曹幹岂会是没有眼色的人?他当然不会坦诚直言,说他不知董宪是谁,便语带尊敬,说道:“足下是董从事帐下的?董从事之名,我等可是久仰至极了!”</p>
这人瞧了曹幹几眼,咧嘴一笑,说道:“你莫要唬我,我家从事之名,你肯定没有听说过。不过亦不打紧,我告诉你,力大率帐下共有从事十余,我家从事在其中,乃是第一,不仅人马最多,而且无论武勇,抑或名声,我家从事也都是当之无愧,可称居首!你等若是能够投到我家从事帐下,得了我家从事的收容,亦算是你等的运气了。”</p>
曹幹应道:“是,是。”</p>
这人说道:“你别光‘是’,‘是’的。……怎样,你等愿意投到我家从事帐下么?”</p>
本是来送书信的,但高长的朋友却已死了,紧接着,被一个才见到的“凶悍”之人近似逼迫的要挟入伙,变化出现的太快,太过突然,曹幹再有应变之能,此时此刻也无应对之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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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再来个“事急从权”,心道:“且先敷衍过去罢。”说道,“若能得到董从事的接纳,在下自然是千愿万愿,只是在下并非是我部的部率,这样的大事,还是得等我家部率到了之后,由他来做决定才行。不过请足下放心,以我料之,我家部率一定是会同意的。”</p>
由曹幹这话,让贲休想起还没有问曹幹他们的“从事”叫什么,便问道:“你适才说你家从事早几年前,曾经亡命来过东海,你家从事叫什么名字?”</p>
曹幹答道:“我家从事姓高讳长。”</p>
贲休问他身后的那些人,说道:“你们听说过这个人么?”</p>
他身后的众人俱皆摇头,说道:“不曾听过。”</p>
曹幹见到他们这些举止,听到他们的这两句对话,心有所悟,想道:“这贲休应是曾为盗贼!”</p>
高长前几年来东海是亡命来的,那么既然他是亡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到了东海后,他所结识、来往的人必也就多是与他类似的人,或亦是获罪亡命之徒,或则为本地的贼寇之流。</p>
这贲休如是个良善百姓出身的话,一闻高长乃系“亡命”,肯定就不会想着再去问高长的名字,而他现既有此问,明显的,他就一定不是寻常百姓的出身,此前应该要么也是亡命,要么就是贼寇,并且他身后的那些人和他亦是相同。</p>
曹幹猜得没错,贲休和他身后的这群人此前确是贼寇,他们是同一伙的盗贼,后来投了董宪。</p>
贲休见身后众人没有一个听说过高长之名的,便也不再多问,与曹幹说道:“我家从事而下不在此处。今儿个晚了,你跟我进里,先在这儿住上一夜,等到明天,我带你去见我家从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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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幹心道:“既来之,则安之,我若不应允,势必会激怒於他,也罢,就先顺着他的话吧。”口中应了声,就带着丁狗、郭赦之两人跟在贲休等后头,往那村子而去。</p>
到至村口近处,曹幹三人朝那里墙上挂着的里魁看去。</p>
这里魁的衣服被扒了个干净,赤条条的悬挂在杆子上,可以看到他的身上遍布伤痕,肚子上被拉了个口子,有肠子露在外头,流下来的血已被冻成了血块,死状可谓凄惨。</p>
郭赦之、丁狗只看了一眼,两个人忙不迭的就赶紧把视线收了回来。</p>
郭赦之喃喃说道:“杀就杀了,咋还把肚子拉开了?还挂在杆子上?”</p>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可仍是被前头的贲休听到了。</p>
贲休抛着铁球,扭脸乜视,说道:“你问为何把他肚子剖开、挂在杆子上?”</p>
郭赦之没想到他能听到自己的话,吓了一跳,慌忙支吾答道:“我、我……”</p>
贲休笑道:“不把他肚子剖开,让他死的惨点,他女儿咋会乖乖的任俺们玩弄?”</p>
眼见着这里魁如此凄惨的死状,耳听到贲休这样轻松的笑语,郭赦之在高长部下,那也是一条好汉,上阵杀敌时不曾害过怕的,可这时却只觉寒气阵阵,逼入体内,再看这贲休,如看见了一头恶狼也似,对他不由自主的起了惧怕之意,喃喃的,无从接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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贲休大笑起来,抛着铁球,顾与左右说道:“这小郎还真是实诚,我说的话,他竟是信了!”</p>
跟着他的那些人齐声笑道:“信了、信了!”</p>
贲休笑道:“这小郎,我是开玩笑的。我杀他,不是为了夺他女儿,玩得尽兴,而是因为我今次之所以来此里,是奉了我家从事之令,来问他们要粮的,可这里魁居然骗我,说他里中已无余粮,而实际上他把粮食藏了起来。你说,他这样做,我不杀他,怎还能成?不但要杀,还只能让他受尽折磨而死,然后挂在杆子上,让周围的乡里都看一看,欺瞒老子,是何下场!”笑问曹幹,说道,“曹小郎,我瞧你是个明事理的,你来说一说,我说的对不对?”</p>
“……足下说的是。”</p>
贲休叹道:“哎哟,我也是不想杀他的啊,这就叫好人难做!”</p>
曹幹与郭赦之一样,而今亦是上过战场,亲手杀过人的人。要说起来,死在战场上的人,死状可能比这里魁会更加凄惨,有残肢断臂的,有脑袋掉的,肚子拉开的也不是没有,可那毕竟是死在战场上的,是两军殊死搏斗后的结果,与眼前里墙上被挂着的这里魁乃系受尽折磨而死是截然不同的。曹幹也是只看了一眼后就不想再看,且觉胃中翻滚,有想吐的感觉。</p>
不过他比郭赦之、丁狗强的是,他的自控能力更强一些,他的脸上并无异状露出,探手抚摸着颔下短髭,忍着恶心,说道:“是,这里魁胆敢欺瞒足下,杀他自是应该。”</p>
贲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对嘛!所以我就只能把他杀了,杀了后,挂到杆子上示众。”舔了舔嘴唇,像是回味什么似的,又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女儿的确诱人,让俺们玩耍的甚是尽兴!”问他身后的那些人,笑道,“你们玩耍的尽不尽兴?”</p>
他身后的那些人露出淫秽的笑容,纷纷答道:“尽兴、尽兴!”</p>
贲休哈哈大笑,与曹幹说道:“等你们住下,我把他女儿送你屋里,让你也尝尝她的滋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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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幹知道,这个时候是断然不能拒绝贲休的,便胡乱点头,敷衍着应了两声。</p>
……</p>
进了里门,一股恶臭随着寒风传入鼻中。</p>
循着臭味来的方向,曹幹、郭赦之、丁狗举目望去,看到在里门边上,靠着里墙,横七竖八的堆了好多具尸体。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弱。</p>
亦无须问,这些被杀的人,必然都是这里中的百姓,且其中应是不乏那里魁的亲族。</p>
有了刚才郭赦之小声嘀咕的经历,这一回,曹幹三人没一个出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