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头前带路,我跟你去。”田彻与主簿说完,命令李瑾,说道,“贼兵有可能趁机攻城,你留下来,把城墙守好。贼若攻城,你立即报我,我会立刻赶将回来。”</p>
李瑾尽管惊慌,却知城还是得守的。</p>
他是南成本县人,一家老小、全部家当都在城里,城如果被破,以力子都所部过往那些烧杀掳掠的恶名,他全家人的性命、全部家当只怕就都难保了,他因躬身应诺。</p>
交代李瑾之外,田彻把他的宾客也大多留在了城头,协助守城,安排妥当后,他只带了两人随从,与那主簿前往县寺。</p>
下城楼时,又听见绕城的贼寇大呼:“庞彩已死,我家大率有令,至迟明日,若仍不降,待城破后,鸡犬不留!”</p>
主簿大概是被吓住了,没留意脚下,险些被个缝隙绊倒。</p>
田彻看了看他,心道:“这幅模样,若被城中士民瞧见,将损我士气!”为安抚这主簿,他哼了声,说道,“便是属正为贼所败,贼寇定也伤亡甚重,却还想再破我城?做得好一场美梦!”</p>
主簿神魂不属,却是压根就没注意到田彻在说什么。</p>
下了城,步入街上,露宿街上的乡民们,有人攀树外眺,已经知道了郡兵兵败,贼寇正举着不知多少的人头,在巡城示威此事。两天前的晚上,田彻趁夜出袭,获胜归来之后,满城百姓无不欢动,却於当下,沿途所见,不论士民,无不惊骇,那欢动的气氛早不见了。</p>
见田彻从城上下来,乡民们都想问问他城外是怎么回事,然身份不同,没人敢问,最多偷觑他的神情而已。终於有个胆大的,鼓足勇气,上前问道:“田公,果是郡兵败了,属正死了?”</p>
田彻神色不变,一边脚下不停地往前走,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贼寇连日攻我城不下,无计可施,遂乱杀了些邻近乡中的我县百姓,来哄骗咱们。来援咱南成的郡兵足有数千之众,此区区贼寇,焉是对手?属正骁勇善战,又岂会被力子都这老贼所败?”</p>
上次庞彩来援南成时,因无樊崇这个后顾之忧,所率的兵马要比这次多,加上民夫,浩浩荡荡,足有四五千人。乡民们没有亲见过的,也都已经听说了。这会儿听了田彻此言,问话之人倒是信了,咬牙骂道:“贼寇太也凶残!可怜邻近乡里的百姓,又被他们枉杀了这许多!”</p>
田彻家是本地强豪,其人又智勇双全,他在南成的威望很高,周边听到田彻回答的乡民们,多也信了他的话,很多人放下了心,七嘴八舌的,就着“百姓被枉杀”的言语,议论起来。</p>
田彻微微点头,心中想道:“民心仍是可用!待见过王公,我不妨可再鼓舞一下城中士民们的斗志。我城中粮秣不缺,纵无外援,只要齐心协力,城也不是不可以守!”</p>
……</p>
到了县寺,入进院中,留下随从在堂门外的廊上等候,田彻脱去鞋履,步入正堂。</p>
王弼已经回来,胡珍和县丞也都已到。</p>
四人见礼罢了,各自落座。</p>
——田彻虽然威望很高,上次和这次,两回守城主要靠的也都是他,但他没有官职在身,乃是白丁,故而席次在最末。主位是王弼,两边上首分是县丞、胡珍,他在胡珍下手坐。</p>
坐定以后,田彻问王弼,说道:“县君把我从城上叫来,不知是为何事?”</p>
王弼慌慌张张地说道:“哎呀,哎呀,田公,我请你来,还能是为何事?郡兵已败!属正身死!田公,而今我城已无援兵,这底下来,可该怎么守才是?”</p>
胡珍亦是惊恐,说道:“田公,贼寇的叫嚷你都听到了吧?叫咱们最晚明晚献城,若不献城,就要屠城,田公,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p>
田彻端坐席上,抚摸长须,沉稳地说道:“想来二公对此,或是已有对策高见?”</p>
王弼欲言又止,胡珍支支吾吾。</p>
两个人都是有话想说,但又不好意思或者不敢说的样子。</p>
田彻观其两人面色、举止,心头陡然一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浮现出来,他再去看对面坐的县丞。县丞巍然而坐,态度与王弼、胡珍却不相类。田彻便问县丞,说道:“公是何见也?”</p>
县丞说道:“不管郡兵是否已败,属正是否已亡,我等身为本县长吏,有守境安民之责,自当与城存亡!贼寇所谓限期明日献城,我等岂可听之!”</p>
说‘献城岂可听之’的时候,县丞的语气颇是不满和气恼。</p>
结合王弼、胡珍此际的做派,田彻是个聪明人,当即就明白过来,这必定是在他到来之前,就在刚才,王弼、胡珍已向县丞表露出了投降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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