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郡之事,有望办成!”一边小声地与刘昱说话,陈直一边朝出帐的人群张望。</p>
这时,夜近三更,饮宴已经结束,刘昱等诸从事刚刚拜送过力子都,他们也都准备离开还营。</p>
刘昱喝得不多,但帐内人多,颇热,两个脸蛋红扑扑的,他眼中闪烁喜悦的光彩,亦是小声,然声调中充满兴奋地说道:“不错!宴席刚开的时候,大率说‘杜俨尚未得擒’,激励诸部从事不可松懈,再接再厉,——辨其话外之音,接下来他是想继续追击杜俨,也就是南下进攻下邳州府!这样一来,季军师……”说着,往季猛的坐席看了一眼,季猛不知何时已然离开,只余下个空荡荡的坐席,他接着说道,“季军师‘北上’的建议,大率显然就是不准备听了!大率看来是要采纳王公‘南下’的建议!则我部借机提出西入鲁郡这件事就能成了!”</p>
陈直看见王丹出了帐,急促地说道:“郎君,你先回营,我去再与王公说说!”</p>
“这个时辰了,还要再去见王公?王公方才喝得不少,大率劝了他好几杯,我看他有点醉了。”</p>
陈直说道:“西入鲁郡此事,对咱关系紧要。打铁需趁热,趁着大率话风松动,我赶紧的再与王公商量商量,看看底下来,需要咱再做些什么,能够将此事完全敲定!”</p>
刘昱说道:“好吧!姑丈,不用我和你一起去?”</p>
“这是大率的营里,我一个人去见王公好说,若是咱俩同去,虽已夜深,却也容易引人疑心。”</p>
从力子都对待董宪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他是个多疑的人。大半夜的,喝完酒不回营,刘昱如果和陈直一同去见王丹,传入力子都耳中,必是会引起他的猜疑。</p>
刘昱遂也就罢了,应道:“好!”</p>
两人起身离席,跟在出帐的人流后头,亦出帐外。</p>
一出帐门,清新的夜风扑怀,顿时将帐中的浑浊一扫而空,刘昱、陈直精神陡振。</p>
目送陈直快步追上王丹,刘昱原地待了会儿,与萧成等近处的几个从事揖别,随后自出营去。</p>
出到营外,终究是“西入鲁郡”这件事太过重要,兼则业亭城外现虽是各部义军云集,按说应该是挺安全,可各部义军全都没有宵禁,各部从事的部曲兵士出入本营自由,——现在还有在城中“快活”的,遥闻北边数里外业亭的县城中,呼叫、哭泣等声较白天更为清晰,各部的兵士来来往往,却实际上并不安全,也是挂念陈直的安危,遂是刘昱没立即回营,与在营外等候他和陈直的亲兵、护送兵士等汇合后,即寻了个阴影地方,等候陈直见完王丹出来。</p>
城中妇孺的哭声、一阵阵的狗叫,乱人心神。</p>
有几个兵士窃窃私语。</p>
刘昱顾问说道:“在说什么?”</p>
护从刘昱来力子都大营的这些亲兵、兵士,俱是刘昱的嫡系心腹,都是最早跟刘小虎、刘昱起事的部曲,要么是刘家的宾客、徒附,要么是刘小虎和刘昱的县里人。</p>
刘昱虽年轻气傲,然早前的部率是刘小虎,他故而那时还没多大威严,却自他做了部率以后,威严日增,这些亲兵、兵士尽管是最早跟从起事的部曲,对他因也是敬畏日增。闻得他出言询问,这几个说话的兵士推出了个胆大的来做回答。被推出这人恭恭敬敬地答道:“郎君,小人们在说,这也不知是哪个从事的部曲,大半夜的,都三更了,还在城里抢掠。”</p>
“怎么,你们也想进城?”西入鲁郡有望,刘昱难得的与兵士开起了玩笑。</p>
这人赔笑答道:“没有!没有!小人们没想进城!”</p>
刘昱张了张城头。</p>
月前攻业亭的时候,业亭城头上旌旗飒飒,守卒遍布,堪称刁斗森严,西城头的望楼上,并总能遥望见杜俨等在其中就坐指挥。一个多月过去,再到业亭,城头上已是大变了样子,空空落落,半个人影没有,月光之下,此际望之,冷清寂寥,高大的望楼也被火烧的只存小半。</p>
竟有“物是人非”的感叹,浮上刘昱心头。</p>
他不禁想到了杜俨。杜俨到底是死是活,若还活着,到底是他现在何处?以一己之力,独抗力子都、樊崇两部义军,最终虽是未能守住沂平,但也可算有些能力了。</p>
再是有能力,沂平未得保全,杜俨的下场已是可见,要么他的确是在下邳,死在将来力子都进攻下邳的战中,要么王莽降罪下来,获罪亦是难逃身死。总而言之,他当已是过去式了。</p>
因此,刘昱的思绪只在杜俨身上停了片刻,旋即就由杜俨联想到了鲁国的太守梁丘寿。</p>
较以杜俨,鲁郡的太守梁丘寿,其能力何如?在来徐州的路上时,曾路经鲁国,梁丘寿当时并未遣兵来击,是因为他不敢?抑或是因为那会儿的本部义军人数太少,他没当回事?</p>
如是前者,这个梁丘寿就不会是强敌。</p>
而即便是后者,又怎样?鲁国的郡兵情况,刘昱、陈直早已打探清楚,总计不过干余、不到两干的兵,一两干的郡兵,挡得住经过扩充,现已达四干之众的本部兵马?刘昱充满自信地想道:“只要能促使力大率确定‘南下’的战略,同意我部西入鲁国,鲁国就必能够得打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