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队伍拉出去挺长,前头是扛着矛的战士,后边是推着车子的妇孺老弱。</p>
乃是老营的妇孺终於到至薛县了。</p>
曹幹令褚交说道:“告诉百姓,不必惊慌,是咱的老营到了。再令部曲,先帮百姓割麦,不要误了车队进城,向从事复命,我去接咱曲的家属进城,等安置下后,两下再作相见。”又令道,“李大兄呢?找上李大兄,和我同去迎。”说着,迈腿折回,从地里出来,上到了路边。</p>
没等多大会儿,李顺从另片麦田中钻了出来。</p>
和曹幹一样,他也是扎着袖子,衣袍上、发髻上、脸上,哪儿都是汗、都是麦屑。</p>
两人互相帮着对方打了打麦屑,各解开袖子,擦了擦汗,即往老营来处而去。</p>
与老营一同行军的是刘昱本曲的战士,带队的便是刘昱昨天在与刘小虎说话时,曾经提及到的那个“李奇”。曹幹和李奇不熟,在前头的义军战士中看到了他,李奇也看见了曹幹,两人仅是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已。络绎过去了三二十辆大车,推车的都是别曲部曲的家属,直到车队过去了将近半数,曹幹、李顺这才看见戴黑、张客等人。</p>
一眼看见了曹幹,戴黑牵着儿子丁仲的手,离开了队伍,欣喜地快步行来。</p>
张客跟着她也过来了。</p>
不过张客没靠太近,离曹幹还有段距离,便止住了步,停在了一棵道边树下。</p>
“阿嫂!路上辛苦了!”曹幹蹲下身,抱起丁仲,笑与戴黑说道。</p>
戴黑说道:“哪儿有郎君辛苦。郎君,俺们听说,薛县城昨天就打下来了?”</p>
“是啊。咱部队来的突然,城中没有防备,被咱一举就打下了。”曹幹正说着,“哎哟”了声,抓住了丁仲抱他脖子的手。</p>
戴黑问道:“怎么了?小郎!”</p>
曹幹摸了摸脖子,说道:“应是被麦穗割住了,小家伙一抱,有点疼。”</p>
戴黑细细看之,看到何止脖子上,曹幹的手上也是一道道的红痕,她亦是干惯了农活的,只一看就知都是麦穗割下来的伤痕,说道:“郎君,你咋割麦子了?”</p>
“割个麦子有啥稀奇,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地里割麦呢!”曹幹抱着丁仲,逗了他会儿,实在太热了,身上的汗把丁仲的衣服都染湿了,——戴黑心疼丁仲,没让他跟着走路,把他放在了车上,还给他找了个小伞遮阳,故是丁仲的衣服本未有湿,於是曹幹将丁仲放下,摸了摸他的脑袋,端详戴黑,说道,“阿嫂还说不辛苦,三五日不见,阿嫂已有些瘦了。”</p>
戴黑按住丰满的胸口,自亦向下打量,问道:“哪里瘦了?”</p>
“脸蛋瘦了。不过瘦些无碍,阿嫂长得好看,胖些亦美,瘦些亦美,是所谓浓妆淡抹总相宜。”</p>
戴黑知了曹幹是在调笑她,丁仲在,李顺、褚交等也在边搓着手傻站着呢,她脸颊微微一红。</p>
曹幹晓得她脸皮薄,适可而止,转开话题,问道:“阿嫂,田翁呢?我咋没见。”</p>
“昨天下了雨,地上滑,早上出发的时候,有辆车陷到了泥里,田翁帮着去推,把他自己给搞得摔了一跤,腿摔住了,现在不知道哪辆车上躺着呢。”戴黑往车队张望了一阵,没找着田壮所在的车子,扭回头,与曹幹说道,“郎君,说到田翁,我想起来了,曹大兄给你找的那个、那个……,我瞧她纤纤弱弱的,让她也在车上躺着了,我把她叫来,给你见见?”</p>
“我专来迎阿嫂的,见什么见?田翁的腿摔住了?要紧么?”</p>
戴黑说道:“不要紧,扭了一下,过个几日就好了。”</p>
曹幹放下了心,冲着不远处树下的张客行个礼,笑道,“张阿嫂,你站那么远作甚?”</p>
张客笑了笑,说道:“贱妾走得一身汗,这儿阴凉,在这儿凉快凉快。”</p>
“张阿嫂,我也正要找你,子君暂尚无书送回,然料之,至多再三四日,他必就有书送回了。”</p>
张客偏开脸,说道:“我才不管他!有没回书,与我没啥关系!”</p>
曹幹一笑,拍了拍手,又把丁仲抱起,笑与戴黑、张客说道:“咱们回城吧!”招呼李顺、褚交等,混入到了推车的队伍中,帮着本曲战士的家属们推着车子,缓缓回城。</p>
路过本曲战士割麦的田地时,战士们奉了曹幹的令,没拥过来与各自的家属见面,但少不了翘起了脚,纷纷往车队打望,向自家的家属呼喊。他们的家属也向他们挥手,大声喊叫。风吹麦田起伏,田间青壮的战士、路上老弱妇孺,相隔呼喊,笑声欢起,於此乱世已起之际,值此才经过攻克薛县的战斗以后,在这陌生的异乡,恍惚给这战乱的底色,添上了一抹温情。</p>
快到城时,数骑从城中出来,自车队的边上疾驰而过。</p>
曹幹瞧见,数骑中为首之人年二十出头,神采奕奕,是刘昱的族弟,曲军侯刘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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