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酒樽被男人拂袖间,挥落在地,哐当一声,瞬间四分五裂,盖过夜空的雷鸣,碎玉暗光闪烁犹如那凋零了一地的玉兰,暴雨骤至,瞬间便染湿了男人的袍角。
“你……你知道。”少年皇帝浑身都在颤抖。
仿佛对方说出一个“是”字,他就会被无尽的悔恨吞噬。
澹台云朗于回廊边傲然而立,眸光一片平静,却什么都没再说。
但他的态度,去很好的说明了一切,澹台云朗怎么可能不知道啊,他这个弟弟,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逃得过他的眼睛?更何况皇家惯用的那些戏码,如何能瞒得过一个从小便浸迹其中之人眼?
若这点小戏码都都辨不出来,如何活到今日啊。
他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他只是……累了。
“为什么!那为什么!”澹台翰泽双手猛地抱上头,再也没办法掩饰,眼神瞬息狂乱,“我也不想,皇兄,我也不想,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大家都逼我,我要活下去,我没有选择!”
澹台云朗嘴角勾出一抹讽刺,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个时候,余光瞧见一抹正红宫装的身影,从长廊的另外一端,朝身边快速过来,只是那身影不似往常的端庄,优雅,似乎有些踉跄仓促。
呵,这是有多不放心啊?
“小泽,小泽你没事吧。”萧唤琴快步赶至,一把接住狂乱低吼的儿子,“泽儿!”那容颜依旧的美妇人满脸担心,随即眸光凶狠一瞥睥向对面,“你对小泽做了什么?”
那疾言厉色的模样,好似看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一个仇人。
本以为他的心不会再痛了,但这一声质问,犹如一柄钢刀,狠狠地捅进澹台云朗的心,他唤着那个从小就渴望,就从未喊出口的称呼,嗓音都控制不住,前面微微颤抖,“母亲,你觉得,我会对小泽做什么?”
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心狠手辣,会对自己兄弟出手的人?
因为这个陌生至极的称呼,萧唤琴微愣了下,但依旧下意识地将澹台翰泽收入怀中,眸光警惕地看向对面。
她不敢冒一点险,这是她用命守护的孩子,是支撑着她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念想,他羸弱得不堪一击,而另外一个,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保护,更足以与她为敌。
回廊外,风雨哗哗。
萧太后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就好似没有听到儿子的质问。
澹台云朗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但他却觉得,身体内部,似有一只手在揉捏,将他的五脏六腑,一点点碾成碎片,那么的痛,痛得他流下了泪。
一滴接着一滴,无声滑落。
有多久了?
他有多久,不曾放肆地哭过,笑过了。
那一夜,好像也是这么大的风雨,小小的他蜷缩在鸾凤殿的大门外,委屈,执拗,冒着那么大的风雨,却只是为了想见他的母亲一面。
那个小小的他不明白,为何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于他来说,却难如登天。
从那以后,他便再也不对那个人抱任何希望了,但为什么,时至今日,他还是会感觉到那种冰凉刺骨的冷,好似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噗——”澹台云朗身躯一震,猛地喷出一口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