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郁有些沮丧,带着随从爬上了山峰。
登高望远,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小2000人,在西山岛忙的热火朝天。
火,早晚包不住。
虽然说,陆地听不到岛上的枪炮声。
但是,太湖不是死水。
商船,渔船,还是不少的。
环太湖地带,城镇众多,商业发达。
冶铁的黑烟,大约是藏不住的。
偶尔,也会有渔船商船路过。
远处,有两艘巡逻船,不大。
他们是奉命在岛屿周围游弋,驱赶随便靠近的船只,还有防止自己人逃跑。
但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除非,让太湖成为危险地带。
一个“水匪横行”的太湖,才是最好的掩护。
李郁吹着微风,
心里有了一些主意。
在这浩瀚太湖上演一出,兵和贼的大戏。
兵也是自己人,贼也是自己人。
演戏,演给乾隆看。
在剿贼的过程中,让老胡和范京立功,升官。
贼屡战屡败,时不时被迫流窜,上岸犯点血案。
凡是挡路的,
先让贼去抢一波,再让老胡带兵收复一波。
最后,苦主到黎知县和张知县那,打一局马拉松式的官司。
让仇家知道,什么叫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来如剃。
妙啊!
李郁忍不住嘿嘿笑了,感觉自己是个天才。
心情大好,突然想起好久没创作涩画了,手艺都生疏了。
作为一个美术生,这可不行。
说不得,未来的哪一天,自己还要带兵去维也纳报考艺术学院的。
虽然说,
那帮教授肯定会跪着谄笑,第一名录取自己,赞美自己的艺术天赋,足够引领第二次文艺复兴。
落榜是不可能的,
全欧洲的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但是,自己届时好歹是位帝王。
不能仗势欺人,以让世人诟病。
起码,也要创作一幅拿得出手的作品不是。
“走,回去。”
“通知蓝盈盈,我要学艺术。教具,要清理干净,祛除异味。”
……
2个时辰后,
李郁擦着手从屋子出来,揉了揉腕。
这艺术创作,可不简单。
既需要灵感四射,又需要体力充沛。
不说其他的,左手托着颜料盘,右手悬着画笔,还得站着。
搞艺术,比搞枪炮可简单多了。
此时,
太湖协左营被袭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根据侥幸逃生的兵勇描述,贼人有枪炮,有战船。
仅仅一个照面,就把左营打崩了。
流言四起,都是李郁让人散布的。
一会是白莲圣母带800圣女,就潜伏在苏州城。
一会是天地会总舵主,派铁血少年团,准备火烧寒山寺。
越乱越好。
府城陷入了紧张的气氛,
而且更糟糕的是,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知府全部空缺。
偌大的省会,
竟然要靠区区的正五品同知拿主意。
同知,是知府的副手。
然而,这位口齿含糊,耳背,又卧病在床的同知老大人,实在是难以沟通。
下属们花了半个时辰,大喊大叫,宛如猴子和狗子交流。
终于成功传达了一句话:
太湖有一股反贼,袭击了水师。
老同知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呼哧呼哧了半天。
才在儿子的搀扶下,靠着榻:
“关闭城门,守土有责。”
在场的所有下属,还有黄通判都深以为然。
“老大人,如今城中没个主心骨,咱们联名求援吧。”黄通判忍不住说道。
老同知抬起浑浊的眼珠子,
又颤巍巍的举起手,指着他,含糊的说出一句:
“你办事,我放心。”
有了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黄通判也释然,他就等着这个机会呢。
……
出了同知的府邸,他的腰杆子就挺直了。
自从马忠义上任后,
他的腰杆子,就没一天这么直过。
府衙的诸多同僚,也是众星拱月一般望着他。
“时局艰难,本官就越俎代庖了。诸位同僚,还望多多配合。”
“谨遵大人号令。”
“本官的第一道命令,除娄门外,其余所有城门全部关闭。”
“本官的第二道命令,城中所有差役,分为三班,轮流巡街,趁火打劫者,当街斩杀。”
“本官的第三道~,去巡抚衙门请手续,调城守营上城墙。”
“以上,本官和同知大人联合署名,飞马报请总督大人明示。”
“大人英明。”
不得不说,
黄通判是个有能力,有担当,而且愿意担当的官。
只不过,官职太低。
在这苏州府,没他大声说话的份。
而重新陷入寂静的同知府邸,
仿佛下一刻要挂的老同知,竟然自己下榻了。
步伐老迈,但是人显然是清醒的。
……
“父亲,为何要一直装病?”询问的是他的儿子。
“江南要变天,早离开早安心。”同知一边翻着医书,一边轻轻说道。
他之前生病是真的,不过早几个月就康复了。
但是,他却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而白莲教案,官场地震,更加让他笃定了心中猜测。
于是,
通过各种途径,有意无意的传播自己病重快要挂的消息。
整个两江官场,都知道了。
只等朝廷有新的人来顶替,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怕是便宜了黄通判。”儿子酸溜溜的说道。
“得,就是失。失,就是得。”
“父亲,这苏州府真有这么可怕吗?”
“相信爹的眼光,这一池水,越来越黑,早晚要淹死无数人。”
“是。”
同知叹了口气,继续翻看医书。
事出反常即为妖,今年出了多少桩怪事了。
所谓盛世,早就是暗流涌动,多少人心怀不满,怒气积压。
早晚有一天,
江南要面临一场空前规模的兵灾。
这是历史的规律,不是几句圣明能改变的。
到时候,皇上震怒。
能把这两江官场历年的官,杀个人头滚滚。
自己一个小小同知,年近花甲,
对的起朝廷了,早抽身早安全。
家财万贯,慢慢的抚养儿孙辈成材。
人这辈子,
有些大富贵,不是努力强求来的。
要看命中有没有,
有就有,没有也不必强求。
军机大事,不要掺和,不要死心尽忠。
皇上只愿意听他愿意信的事。
自己若是忠心揭盖子,说不定第一个被烹的就是自己这把老骨头。
大清的刀,可比前明锋利多了。
……
而府城的另外一处宅子。
黄通判刚回府,管家就迎了上来。“
“老爷,维格堂李郁来访。人在客厅,已经等候半个时辰了。”
黄通判一愣,
更衣后犹豫了片刻,才去见他。
“黄大人,在下冒昧上门,失礼的很。”
“无妨,坐。”
丫鬟送上新茶,退下。
“李小哥在这个时候入城,定然是有大事相商吧?”
“对,一桩大事,大喜事。”
黄通判忍不住笑了:
“城外乱糟糟的,有什么喜?”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黄大人,您高升的时机到了。”
噗,黄通判摇了摇头,苦笑。
李郁心中暗喜,不露声色问道:
“黄大人是不想?还是不信?”
“本官不信。”
因为煤矿分红的事,俩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
不然,黄通判也不会说这些话。
他当然想升官,但是哪有那么简单。
到了这个层级,
往往都是空降兵,从天而降。
大清朝的达官贵人,他们的门生故吏,亲朋老友,箩筐都装不下。
都盯着呢。
……
李郁,就这么微笑着看着黄通判。
时间在缓慢的流逝。
终于,黄通判先开口了:
“贤弟,是不是有什么路子?”
李郁端起茶碗,撇了撇茶叶:
“好茶。”
“贤弟,李贤弟,请指教。”
黄通判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竟然一拱手,姿态也放低了。
“白莲教案后,我和我的好朋友,京城来的贵人们,一起吃饭并探讨了~”李郁的手虚指向天空,又歪斜指向北面,继续说道,“现在吏部拿不出满意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