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垫脚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自己还嘀咕了一句:"不是说出了远门,怎么会突然出现……"
是……是这个师兄吗?
听她说到那几个字,十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凉了,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来,手都控制不住颤抖,甚至抓不稳东西。
"噹"的一声,十一手上的匕首突然落到地上。
他僵硬的转过头,想要看柳莨的表情,胸口已经翻涌的疼痛。他咬住嘴里的软肉,想要控制身体的颤抖,但是一直到鲜血的味道在嘴里溢开,他仍是不能抑制分毫。
血的味道很陌生,他什么都尝不出来,只是固执地想要看看柳莨的神情。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很开心?如果是的话……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锋利的刀尖将心脏寸寸搅碎。只要片刻,便已经是血肉模糊。
如……如果真的是……那他,他是不是应该……
十一终于转过头来,只这么一个转身的动作,就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下一刻就像要瘫倒在地。
柳莨还皱眉在纠结四师兄突然出现的事情,无意间抬头撞上十一的视线,也是吓了一大跳。
"十一,你怎么了?没事吧!"十一的脸苍白得像纸一样,柳莨真的吓了一大跳,伸手试探着想碰他的脸。
十一却在两人对上视线的时候,闪身消失。只是呼吸间,便没有了踪影,竟像是落荒而逃。
柳莨看着落空的手,半天回不过神来。
怎……怎么了?
"怎么了?侍卫不听话?"
她还站在原处愣神,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男子身形高瘦,衣袍洗得有些泛白,头发扎得一丝不苟,左手拎着一个算盘,在她旁边站定,说着话,便低头在拨弄算盘:"花多少钱请的?"
"师兄……"柳莨茫然地转头看过来,神色透出些黯淡,低声喊了一句,"没有。他不是侍卫,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她的声音很轻,一面说着,一面弯腰把十一掉落的匕首捡起来。把刀柄攥在手里,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什么似的。
"是他?我倒是听下面人说了。"四师兄拨弄算盘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十一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
"嗯,先不说这个了……师兄,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半月前不是还在北方吗?"柳莨摇头,抿唇笑了笑,便将话题岔开了。
她虽是笑着,只是眼中透出几分疲惫来。
"这边的生意有些事情,便过来看看。"四师兄见她不想再谈,顿了一下,还是顺着她的话说起了其他的。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视线落在柳莨的身上,眉头又是一皱:"肖峪克扣你的用度了?都什么天气了,怎么穿得这么薄?你这件披风款式也是去年的,今年没有置办新的吗?"
四师兄伸手捏起披风的一角,指尖一捻,眉头便皱得更紧了:"怎么穿的是素织葛料子的?你怎么也应该穿云锦的!一匹的素织葛在京城也就才二十两银子,做成披风满打满算,也才三十两银子。你在谷里的用度一个月就该有五百两银子……"
他一面说着,一面啪啪啪地打着算盘,板着脸将账目仔细盘算。
四师兄说到最后,脸都黑了大半,一甩算盘将珠子归位,眉头皱得极紧:"我后日便会回谷,肖峪做的账,我会一本本查的。若是真的克扣了你的用度,我必罚他三个月的银子。"
"师兄,大师兄没有克扣我的钱。"柳莨原本心情压抑,听了四师兄着一连串的话,倒是被逗笑了。一听四师兄要去找大师兄的麻烦,连忙拉了他的胳膊,伸手来拦。
四师兄日常管着进账,大师兄管着谷里的日常事务,两边便总是闹矛盾。四师兄每次从外面回来查账,都是一场"血雨腥风"。
"便是不说这事,我也是要找肖峪谈的。都于他说了药圃没有什么用处,应该将那块地挪作他用。但是他就是不听。每日不仅要有专门的弟子看养,还要有维护的损耗。光是今年八月就多用了二十三两七文。在算上其他的……"
四师兄皱着眉,啪啪啪地打着算盘,嘴里蹦出一串账目来。
柳莨看着他眼神愈发无奈了,听他算银子精确到文,更是觉得头昏。
"你与他说,要不就让他自己掏钱把这个窟窿补上,要不就用药圃的药来抵账。"四师兄终于将几个月的账目都算了出来,然后抬头看过来,语气颇有些严肃。
"诶,行!"
一听四师兄的账目终于告一段落,柳莨稍稍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事情应了下来。她的话音未落,便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小声地开口问道:"对了师兄,你刚才说是多少钱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