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有些发哽，赶紧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想要把情绪往下压一压。

"我就想知道，母妃会不会护我……"九皇子停了好久，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成功掩盖了哭腔，只是嗓音已经带出明显的沙哑来，"母妃不用做多的，只要和我说一句。我无数次引开下人，与母妃独处，就想听她与我说一句！哪怕是一句，万事小心！可是……什么都没有……母妃，她但有一分想要护我……"

九皇子还是说不下去了，抿紧了唇，唇瓣都在微微发颤，眼圈已经红了，攥着柳莨裙摆的那只手用尽了全力，指节都已经发白。

看他这样难受，柳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抬手给他把酒倒满。

"皇上想要做什么，我知道的。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母妃一点都不爱我！为什么！"他埋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声音又重新低了回去，"母妃明明只有我一个孩子啊……别人家的母亲都会对孩子嘘寒问暖，那为什么……我母妃连对我笑一下都不愿意……"

九皇子的声音带着哽咽，显然已经是哭得不行了。

屋里空荡荡的，又很安静，柳莨甚至能听到他的眼泪砸到衣服上的声音。她抓抓头发，也是有点纠结，挣扎了半天，还是伸出手在九皇子的脑袋上安抚地轻拍了两下，只是那动作怎么都透着一股生硬。

"所以，你要努力啊。等你坐上那个位置，所有人都会爱你的。"

柳莨斟酌了一下词句，软了声音，低声劝道。她从小是师父养大的，和柳家那边没有什么感情。母亲这个词，离她也非常遥远，真的很难感同身受。

"我其实不是那么没用的！"九皇子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得和小兔子一样，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看着真是可怜极了。他拽了拽柳莨的裙子，语气更认真了几分，"你还记不得咱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我特别落魄嘛。但其实……我不是那么没有用的……"

他这边突然转了话题，柳莨也有些发愣，顿了一下，顺势又安抚了两句："我知道，你肯定很不错的。不然，我也不会选你做皇帝的人选。"

听到柳莨的肯定，九皇子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又立即露出笑来，赶紧继续说道："我那个时候，手下其实也有些人的，只是都放到母妃身边了。母妃不喜这些，但是宫中险恶明枪暗箭，这些又不能不防备。所以，我每培养出一个人，便要赶紧送到母妃身边，好护她周全。十几年了，母妃没有受到一次暗害。所以……我也很有用的！"

他认真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然后眼睛亮亮地盯着柳莨，期待着她的一句表扬。

"你做的这些……她知道吗？"

柳莨被他的傻气镇住了，半天迟疑地开口问了一句。

其实，她之前确实有注意到，董嫔身边的人良莠不齐。有的一看就是精明能干，但是有的显然就是浑水摸鱼的。当时确实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往深处想，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小傻子的手笔。

一听柳莨的问话，九皇子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显得有些拘谨，垂了眼眸，慢慢地摇了摇头，小声开口道："母妃一直不喜欢我，便是听到我的名字都要觉得烦的。我没敢和她说。"

柳莨被他这句话噎住了，哽了半天，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拍拍九皇子的脑袋，声音中满是无奈："你这……傻到这种程度，我以后都不好意思揍你了。"

九皇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动作都透着几分谨慎。他仔细地观察了半天，见柳莨不是生气了，才敢小声开口道："如果……那什么……如果啊，我一直让你揍的话，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哥啊？"

他迟疑了半天，还是顺利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他紧张地抿紧了唇，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柳莨，等着她的回答。

柳莨都被问懵了，皱了眉，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你可以一直揍我的，就是……能不能叫我一声哥啊。"

九皇子可能以为自己声音太小，柳莨没有听清，提了一口气，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柳莨拧紧了眉，都被弄得有些无语。她思索了半刻，往前凑了一点，仔细去看九皇子的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动着孩子般的纯真，隐隐还透出些紧张来。但是仔细去看的时候，发现眼底分明是一片混沌。

行吧！

看来这死孩子，应该是喝醉了!

柳莨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下也安定了些。

这死孩子喝醉了酒，净胡闹！他现在是皇子，以后还是皇帝，皇亲国戚哪是那么好认的！

柳莨见这死孩子还一脸紧张地等她的答案，眼中不由浮现几分调笑戏谑，伸手拍拍他的小脑袋，开口道："还想给我当哥？美得你!你叫我一声大哥，还差不多！"

她的话音未落，便见那傻孩子脸上露出明显的纠结，认真起她的提议来。

九皇子憋了半天，最后委屈巴巴地开口道："皇子都是要开宗堂的，会牵扯很多的。"

"所以啊，赶紧打消你的小念头！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什么，还不赶紧想办法夺位去！"

柳莨被他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随手拍了他脑袋一下，又是无奈，又是觉得他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