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觉得这样做对臣来说有什么好处么?”
许栀明白,这时候与李斯摊牌危险极大,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也是唯一能让张良活下去的办法。
她从来都觉得李斯的想法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对的。
但她在彻夜难眠自己的爱情已经死亡的时候,她从张良的身上浑然间看见了一点的光来,秦国不当是遮天蔽日的黑色才能铸就它的血液。纵然张良不会再成为秦臣,但他的存在,能够证明着这个世界的秩序完善,自由正常。
“王用以正国,臣僚以辅国。王上以建成不世之功为无上荣光,将军以开疆拓土以荣耀。父王和王翦将军或以成千古之名。而廷尉,你要制规树典,所以你想要整个秦国都只有一种声音,你所信赖的声音。或许这算不上好处,对廷尉来说却是宁可身死也要拼尽全力的心愿。”
他直视她的眼睛,仿若一面明镜。李斯从未相信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嬴政还有人这样了解他的欲望。
嬴荷华已经将他曾教给她诸多的技巧用得十分好了,这一刻,他竟然从她的身上感受了一种无形之中的威慑。
李斯丝毫不乱,他总算明白嬴政为什么属意于她一个公主来参与国政议事。
她的眼中好像总能看清楚方向所在。
但李斯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秦国未来的方向。
李斯微微笑道,“天下之人皆有汲汲,就如六国之中的贵族。他们眷恋荣光财富,拥有高贵身份,享受着三车六马,他们已经抛弃了礼乐秩序用于享受,却不肯承认自己已经身处的时代。公主应该明白张良正是其中的一个,一个不肯忘记过去身份的人,秦国不需要。而秦国需要什么,公主聪慧自当明白。”
许栀亦笑道:“廷尉的教诲姁嫚谨记。只是不知道,您想让秦国出发的方向是否是父王所愿?”
李斯抬首。
“公主今日此言,”
外面的马蹄嘈杂声缓了下来。
许栀又用了往日的笑容:“我今日的话格外多了。与廷尉说这些话,恐有词不达意之处,还望廷尉海涵。姁嫚若此题解得不好,往后还要仰仗廷尉在父王与朝臣面前说些话呢。”
李斯不免松了口气,反复无常说的大概就是嬴秦之人。而这样厉害的嬴荷华,也不知天底下有几人能赢得了她。
李斯直截了当的告诉嬴荷华,“今日之言臣不会外传。”
许栀弯起眼睛,脸上显出两只梨涡,如幼时一样笑。
“廷尉这样,我就觉得很好,不像李监察。”
之前李斯都觉得没什么,而现在如同被拿住了软处。
嬴荷华如果灭楚有功。她往后整李贤,那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
张良,她尚已准备动手。
一个差点毁掉她自身清誉的人,依嬴荷华自小的性格,她大概不会手下留情。
——
车外的侍女们低着头,恭敬地在宫殿中穿行,她们穿着统一的翠绿色衣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她们的话语声细如蚊,生怕打扰了主人的静思。当雨势渐小,远处传来锣鼓之声,侍女们加快了步伐。
男子的目光随之转向了门外,他知道,雨停之后,他的计划也将开始实施。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史记》上载:良东见沧海君,得力士,以铁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东游,良与客狙击秦皇帝博浪沙中,误中副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