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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1 / 2)

元安三人刚落座, 掌柜就点头哈腰地进了厢房, 亲自奉了茶, “今天有刚捞上来的鲥鱼, 清蒸最美味, 郡主可要尝尝?”

“那太可惜了,”元安笑道:“我们才吃完斋饭,鱼就不必了, 你把你们这时鲜的点心拿些上来,再一样备上三份, 我们走时带上。”

“好嘞!”掌柜亲自记了单子, 送到厨房,嘱咐厨娘道:“这些是郡主点的, 可得花十二分的心思做出来,若是郡主说声不好, 扣你工钱!”

厨娘把手在围腰上擦了擦, 接过单子一看, 顿时笑了:“掌柜您放心, 这些都是咱们拿手的点心, 凡是吃过的没有说不好的!”

“再说了,郡主殿下多好的人,上回小三儿错手把盐当成糖拌进了糖糕里,郡主尝了觉得味不对, 吃了一口就没吃了, 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还是小三儿见糖糕几乎没动,端下来时尝了块,才发现问题,那吓得,差点都尿裤子!”厨娘每次想到此事都不由感慨,郡主生的好看,脾性又好,怪不得太后和当今这般疼爱,若是她家亲戚里有这么个闺女,她也忍不住当成亲闺女疼。

“还好意思说呢!”掌柜的没好气道:“那是郡主脾气好,体恤你们不易,不想让你们受罚,你换个其他贵女来试试?别说是郡主了,就随便来个官吏家的姑娘,也得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用点心!再出了差错,砸了咱们熙春楼的招牌,你看我扣不扣你工钱!”

小三儿提着一篮子刚摘的青蒿黄韭,听见掌柜的正在放狠话,也不害怕,笑嘻嘻道:“掌柜的待我们最好,什么时候真扣过我们的工钱?尽吓唬我们呢!”

“去去去,都干活去!”掌柜白了一眼小三儿,“尤其是你小三儿,再敢把盐当成糖,你看我饶不饶你!”

元安和余浪坐在窗前,看着底下热闹的街市,熙春楼大门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卖糖画的老人,穿着粗棉衣服,上面还有补丁,但是干干净净的,老人脸上也总是笑呵呵的,也不叫卖,但是摊子前总有人,现在就有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个胖娃娃在挑选糖画的花样。

“这个花好看,就这个!”

“花有啥好看的嘛?这个大刀样式的多威风!”

年轻的妇人一脸嫌弃:“刀有什么好看的,哪有花好看?”

两人谁也不服谁,吵得不可开交,老人也不劝和,笑眯眯地看着三人。

“娘~”被丈夫抱在手里的胖娃娃一只手拉着妇人的手,一只手指着摊子上的猴子糖画,奶声奶气道:“我要猴猴,要猴猴!”

夫妻俩顿时偃旗息鼓,“听孩子的!”

老人拿着一个底部有小洞的瓢,从一旁的炉子里舀了一瓢糖稀,娴熟地在糯米纸上描画,很快一个活灵活现的猴子都跃然于纸上。

元安看着一家三口远去的背影,突然开口道:“我认识那对夫妻。”

余浪也在看着渐渐远去的一家三口,眼中还带了一点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向往,听到元安的话,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那对只是寻常夫妻,郡主也认识吗?”

元安莞尔一笑:“两年多前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那个胖娃娃还只是个襁褓里的奶娃娃。”被他父亲抱在怀里,饿的连哼都哼不动,险些就断气了。

元安微笑着看着在街角处消失的一家三口,现在多好,白白胖胖的。

余浪看着元安的侧脸微微出神,突然起身,一声不吭就出了厢房。

“余公子!”元安惊讶地看着急匆匆出门的余浪,这是怎么了?

元安忙起身,想跟上去看看,突然听到曹宝珠喊道:“咦?余公子去买糖画了?”

提着裙摆已经走到门口的元安忙回到窗边,探头朝下看去,余浪站在摊位前正在和老人说些什么,老人笑呵呵地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窗边的元安,然后拿起装着糖稀的瓢开始描画。

“没想到余公子这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居然还有这样的童心?”曹宝珠调侃地笑道:“连我都不玩糖画了。”

元安嗔怪地看了一眼曹宝珠,曹宝珠忙捂着嘴,示意自己不说了。

老人描画了很久,废了好几张糯米纸才画成,余浪接过糖画,把一锭银元宝递到老人手里,想了想又从摊子上随手挑了个□□样式的糖画。

然后在老人千恩万谢的道谢声里往熙春楼走来,路过元安窗户下时抬头微笑着看了一眼楼上的元安,元安也回以微笑,还抬起手小幅度地摆了摆。

余浪美如冠玉,往熙春楼门口一站,惹得过往的姑娘们皆羞涩掩面,只敢用眼角余光偷觑一眼。

余浪正要抬脚跨过阶梯,突然一个激灵,反手抓住砸向自己后背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香气扑鼻的香囊。

元安在楼上看得真切,一辆宝马香车停在熙春楼门口,一位娇滴滴的姑娘正朝着余浪羞涩地笑着。

余浪眉头紧皱,一瞬间心思千回百转,这女子想要做什么?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这是叔父派来的人?

那位女子也没有下车,见余浪站在原地垂首看着手里的香囊,抿嘴一笑,放下车帘,马车叮叮当当地走远了。

余浪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将香囊随手塞给了路过的跑堂的,然后拿着糖画上楼了。

跑堂喜滋滋地把香囊凑在鼻尖嗅了嗅,阿嚏!真香,料子做工也好,带回去给婆娘,婆娘肯定高兴!

“‘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元安看着余浪调笑道:“没想到我今日竟然和掷果潘安一路同游,三生有幸!”

余浪愣了一下,掷果潘安?

余浪听出元安这是在夸赞他相貌好,他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红,他轻轻咳了一声,将手里的糖画分给了元安和曹宝珠,“郡主莫要笑话我,我还以为我在临城惹了什么仇家,有人要暗算我。”

元安接过美人糖画,噗嗤笑出声:“人家那是心悦于你,怎么会是暗算?难道你之前走在街上都没有被姑娘们扔过花果?”

余浪摇摇头,他在舜国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凶神,谁敢往他身上投掷花果香囊?

元安啧啧称奇,“你长得这么好看,看来是你家乡的姑娘们都比较腼腆。对了,那个香囊呢?”

元安见余浪进来时手里只有两个糖画,却没有刚才那位姑娘掷过来的香囊,便好奇问道。

余浪面不改色,只是耳朵已经红的快要滴血了,“我转赠给跑堂了,”

元安微微张大了眼睛,半晌才好笑道:“可怜人家姑娘不知道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把香囊扔给你,你这么转赠给跑堂小哥了?”

余浪没有说话,厢房里陷入了沉默,元安笑的正开心,气氛突然陷入了尴尬中,她有些无措地扶了下发钗,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还是曹宝珠没心没肺,没有感觉到气氛有什么不对,她拿着余浪给她的糖画看了看,又看了看元安手里的糖画,嘴一撇不开心道:“为什么元安的糖画是美人,我的就是□□?”

元安举起糖画细细观赏,突然发现,这美人糖画的衣服和发髻和她一模一样,她问余浪:“这是我吗?”

余浪点点头,“我见郡主似乎对糖画很有兴趣,我又不知道郡主喜欢什么样式,便让老人家比照着郡主的模样画了一个。”停顿了下继续道,“老人家说郡主长得太过好看,他画不出来,只能勉强画出郡主的衣裳样式和发髻。”

元安微红了脸,低着头转着手里的糖画,浅浅一笑,“谢谢,我很喜欢。”

余浪也回以一个微笑,“郡主喜欢就好。”

曹宝珠愤愤地啃了一口手里的□□,她是透明的吗?元安和余公子不但看不见自己,还听不见自己说话了?

不一会,掌柜就亲自带着厨娘把点心送了上来,一碟子咬春饼,一碟子什锦春盘,一碟子豚肉饼,一罐七宝羹。

掌柜谄媚道:“郡主,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春天里才有的点心,劳烦郡主尊口尝一尝,若是有哪里不好,只管跟我说!”

厨娘站在掌柜身后一脸惴惴地望着元安,元安对着厨娘微微一笑,然后举起象牙箸夹起一块咬春饼咬了一口,然后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春娘的手艺越发好了,难怪我母亲指名要我带你做的咬春饼。”

春娘顿时喜笑颜开:“民妇微末手艺,都是长公主娘娘和郡主不嫌弃,若能让娘娘和郡主吃的高兴,就是民妇前世积德了!”

元安笑了笑,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小茴,小茴从荷包里掏出几块散碎银子塞到春娘手里。

春娘忙跪下磕头:“多谢郡主殿下赏赐!”

小茴扶起春娘,笑道:“我们郡主在外头不愿意见人跪来跪去,快起来吧。”

春娘和掌柜喜滋滋地出了厢房,刚出厢房就拿了一大半的银角子要塞给掌柜,掌柜直摇手:“你自己拿着吧,给你闺女请个好大夫,抓副好药,眼瞅着要说亲了,不好总病着。”

春娘红了眼圈,“她那是胎里带出来的病,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没把她生的和别家的孩子一样健健康康。”

掌柜叹了口气,“你家丫头乖巧懂事,不过就是身体弱了些,肯定能寻个好婆家。”

“元安,”曹宝珠等春娘和掌柜的出去了才开口道:“你又当善财童女了,那一把银子得有十多两吧,要是见个人都这么赏赐,你有多少钱够赏赐的?”

曹宝珠早年跟着父亲东征西讨,也是吃过苦的,知道对穷苦人家来说,银子是多么重要,后来曹家发达了,她也从不铺张浪费。

“春娘是个苦命人,”元安叹了一口气:“她女儿生下来就有不足之症,吃药比吃饭还勤,她丈夫想再要个健康的孩子,她怕多了一个孩子,分了对女儿的关爱,便不肯,她丈夫一纸休书休了她出门,女儿也一并赶了出来,她靠着自己一手厨艺被熙春楼掌柜看中,留在店里当了厨娘,每月的工钱除去女儿的药钱,也不剩多少了。”

“原来如此,”曹宝珠一脸怜悯,“她那个丈夫也太不是东西了,妻女说赶出去就赶出去了!荷香姐姐,咱们身上带了多好银子?都送去给春娘吧。”

元安沉默了,春娘的丈夫想要个健康的孩子,这有错吗?没有错,只是他不该为了要孩子休妻弃女,要不是熙春楼掌柜心善,春娘只怕已经沦落风尘了。

荷香听了元安的话也十分佩服这个自强自立的母亲,曹宝珠不提,她也打算把自己刚拿到手的月钱给春娘送去。

“临走再送吧,”元安拦住就要去后厨的荷香,“现在去春娘又要来谢,还耽误她做工,不如等临走时悄悄送去,也不必声张。”

曹宝珠深以为然,便让荷香先把银子准备好,临走时悄悄去后厨塞给春娘。

余浪一直静静听着元安和曹宝珠的对话,看起来丝毫不为所动。

曹宝珠因为刚刚误会元安乱撒钱,这会十分殷勤地给元安盛了一碗七宝羹,七宝羹是以七种鲜嫩的时蔬加上米粉,经过春娘巧手熬制,鲜嫩爽口,是熙春楼除了咬春饼最受欢迎的菜肴。

“等柳兄娶了郡主成了郡马爷,可别忘了我们啊!”

“放心吧,等我把淮阳郡主娶回家,你们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里的鸡犬哈哈哈!”

“柳兄你可别说大话了吧,淮阳郡主是什么身份,能瞧得上你?”

“我姑父为了救长公主而死,我姑姑也因此成了寡妇,儿子刚生出来就死了,就冲着这个,沈家也得把郡主嫁过来!”

“崔兄有所不知,柳兄和郡主可是青梅竹马,与郡主那是两情相悦哈哈哈哈”

众人正在细品点心菜羹,突然听到隔壁厢房的说话声,其实熙春楼的厢房隔音挺好的,但是元安三人是开着窗户的,隔壁估计也开了窗户,所以说话声才能这么清楚地传到这边来。

“啪!”元安重重地把牙箸放在桌子上,脸色十分难看。

“淮阳郡主可是美人录榜首,柳兄若真能抱得美人归,真是艳福不浅啊!”

曹宝珠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噌”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过迅猛,连带着桌子都晃了几下。

“我的鞭子呢?!”曹宝珠怒气冲冲:“我今天非得抽死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元安一把将曹宝珠摁下,“给我坐下!”元安黑着脸道:“当心曹叔叔抽你鞭子。”

曹宝珠梗着脖子十分气愤:“那难道就任由他们在隔壁坏你名声吗?”

元安冷笑一声,一弯腰从绑在小腿处的刀袋里抽出一把匕首,“我自己去!”说着转身就走。

余浪一把拉住元安的胳膊,“你一个姑娘家别去,我去就行。”

元安转头看了一眼余浪黑沉沉的眼眸,又低头看了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修长白皙,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才有的手。

元安看着温文尔雅的余浪,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道:“我是男子,这事该由我去解决,你一个姑娘家,手上不必沾血。”

元安展颜一笑,“你以为我要去杀人?”

余浪被元安的笑容晃了眼,他见过元安温柔的笑容,见过元安羞涩的笑容,也见过元安自信的笑容,却从未见过元安如此不屑一顾的笑容,锋芒毕露,像是高高在上凤凰,光芒四射,让人不敢直视。

余浪像是被烫了手一样猛地缩回手,任他饱读诗书,出口成章,此刻也只能讷讷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元安让护卫踹开隔壁厢房的门,然后趾高气扬地走了进去,眼中的惊艳渐渐变成势在必得的坚定。

柳大郎正在和狐朋狗友们推杯换盏,幻想自己娶了郡主以后如何尽享荣华富贵,青云直上,突然厢房大门被人踹开,柳大郎吓得没拿住酒杯,洒了自己一身。

“淮……淮阳郡主!”

元安看了一眼认出她的人,“你是谁?”

那人忙理了理衣服,人模狗样地对着元安一揖到底,“小生是宣抚使司佥事崔家的,我姐姐是太子身边的人,算起来,我家和国公府还有亲。”

元安冷冷地笑了:“一个六品官吏,不过有个做了太子殿下侍妾的姐姐,也敢和我沈家攀亲?”

元安视线一一扫过屋里的所有纨绔,一挥手,“给我打。”

元安身后的护卫一拥而上,对着在场的人拳打脚踢。

这些人都是脑满肠肥的的纨绔,平日在家里被娇妾美婢伺候着,何时被人这样打过?

护卫还没打两下就都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连连求饶。

“郡主!我姑姑是你亲婶婶!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还不知道吧,三婶婶已经放了话,以后不许你们柳家上门,我就是把你打死了,三婶婶也不会知道!”

“我们都是朝廷命官之子,我姐姐是皇家的人!你怎么敢!”

小茴和春桃搬了把椅子在元安身后,元安扶着小茴的手坐在厢房门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一个侍妾,也配说自己是皇家的人?”

“郡主!”柳大郎连滚带爬滚到元安脚边,脸上涕泗横流,又狼狈又恶心,“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郡主饶命!再打就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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