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贤又要借一步说话,毛文龙就知道,他这次又是要有什么主意出了。
先放下张全这个谈判的使节,毛文龙和刘兴贤走到了僻静之处,刘贤就给毛文龙施礼:“请大帅杀此人。”
此言一出,毛文龙大惊,连连摇头否定:“不可不可,两军阵前不斩来使,这是天下共同遵守的原则,一旦我们破坏了这个原则,不但在信誉和道义上我们将被千夫所指。更主要的是,将来我们的使节去敌国干事,生命也不会得到保障。这样的恶劣先例,绝对不能从我们这里开始,战争虽然残酷,但是该有的绅士风度还是要有的,这一点千万记住。”然后看着闭着嘴不言语的刘兴贤,就问了一句:“我们为什么要杀他”
刘星贤就在内心鄙夷了一下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就凭借这最后的一句话就可以明白,只要自己需要,只要对自己有利,什么规矩,什么绅士风度都是个屁。当然,这不过是刘兴贤内心的鄙夷,面色上依旧波澜不惊。
上位者是没有错的,所以上位者的心思不要去猜,即便是猜中了,也不要去说,那会成为上位者的忌讳。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曹操的谋臣杨修,死的那是老惨了——但他死的不冤枉。
放下这有的没的,刘兴贤就坦诚的说道:“大帅,如果朝鲜叛乱平息,您想要驻兵朝鲜将以什么借口如果朝鲜驱逐我们,我们到可以赖着不走,但那时候,朝鲜一定会请求朝廷下令我们撤军。朝鲜的命令我们可以当他一股空气,不去理他,但朝廷的旨意和兵部的行文,大帅您认为你可以抗旨不尊,抗命不行吗”
这是一个关键,毛文龙深以为然:“朝鲜驱逐我的王命我可以不尊,我压根就当他是空气放屁。兵部的行文我也可以拖延搪塞,但皇上的圣旨我却不能不遵行,我们东江镇之所以在这里屹立不倒,说穿了,就是我们背后有一个一直无条件支持我们的皇上。而一旦我抗旨不尊,皇上就会对我们生出嫌隙,那时候,对我虎视眈眈不除去我不快的东林余孽,就将群起而攻。没有皇上支持,没有道义的占领,面对万夫所指的情况,我们东江镇会轰然崩塌,这就是事实啊。”
刘兴贤就感叹:“大帅战功赫赫,独撑东江危局,却不骄不躁进退有据,属下佩服。”
“少拍马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兴贤将声音压的更低,生怕那个十仗外的聋哑扫地人是锦衣卫的侦探,东厂的番子,“如果要想实现我们长期驻扎在朝鲜的目的,我们必须执行我们的养贼自重的方针。拿捏住了那些叛将在东江镇,这只是其中一步。但如果将这个凭借险要地势,能够保住地盘的江陵都护府也让它继续存在,那么我们就有了叛乱未平,继续努力的借口,长期驻扎朝鲜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未来不管是朝鲜王国,还是咱们的朝廷让我们撤兵,我们就给他来这个叛贼没有剿灭,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就完全可以了。”
毛龙就捏着下巴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下之后点点头,认为刘兴贤说得非常对。
养贼自重这个游戏,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并且几乎是屡试不爽,当然,唯一玩失败的就是前大明的辽东督师李成梁。
自古以来,边疆武将都是朝廷猜忌的对象,由于害怕“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惨命运,养寇自重成为他们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但是这可是一个技术活,一不小心就玩脱了,要么被朝廷当寇给剿了,要么就被寇给灭了。明朝中后期李成梁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他纵容建州女真势力做大,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努尔哈赤,贼是养了,结果养大发了,贼的能力比他大了,虽然他后来发现,从养贼自重已经变成养虎为患,虽然拼命围剿,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被贼暴打,为明朝埋下了灭亡的种子。
但朝鲜的这个李庆却可以当贼养起来,因为李庆没有努尔哈赤的雄才伟略,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还有就是他所处的第四,整个太行山脉成为他的险要屏障,但其实却更限制了他,现在的太行山脉是双方共有,成为双方共同的天堑屏障,而李庆管辖的江陵都护府,地形狭长,人口稀少,虽然物产还算丰富,但也只能满足他们自己的需求,若想再往大发展,确实后劲不足,所以不管怎么看,这个贼无论如何发展,也都在可以把控之中。
而即便是出现最坏的结果,李庆成了脱缰野马再难把控,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让他面对朝鲜王廷而已,对大明没有一点伤害,因为不管谁当这个朝鲜王,在现在以及以后一段时间里,都必须要依附在大明的羽翼之下,获得大明的正统认可。
至于篡位的恶名,大明已经承认过了篡位者李倧,当然也就不会在乎再认可一个乱臣贼子。现在就看这个贼能不能在以后的时间里扛住各方面的打击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