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三人之所以能识破白绢的伪装,并非他们的境界高出白绢,哪怕修为最高的大哥白爵,至多与白绢在伯仲之间,关键在于道观周围的林中同样设有许多有示警作用的小型符阵。
白绢和李玄都第一次潜入道观时,是随着萧迟和柳玉霜的马车而来,离去时又是原路返回,侥幸绕过了许多符阵。这次白绢孤身一人潜入,来时还是同样的路,离开道观时却是选了另外一条路来到道观的后方。
如此一来,白绢在没有防备的情形下,不慎触动了一处示警符箓,这才惊动了负责整个阵法的白波。
白绢虽然不知道此种关键,但是也能依稀能够猜出大概原因,只是她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何时暴露的,是在偷听时暴露的还是从道观离开时暴露的若是在偷听时暴露的,那么唐文波先前的种种话语是否还能当真若是唐文波在知道有人在旁偷听的情形下,说些真假难辨的话语,故布疑阵,那么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想到这儿,白绢愈发坚定了要去单老峰上一探究竟的想法。对于这次的青阳教谋划,地公将军唐秦是否亲临此地,可谓是至关重要,马虎不得。
只是此时白绢行踪已经暴露,贸然去单老峰,如果只是故布疑阵还好,不过是白跑一趟。如果地公将军唐秦果真在单老峰上,那么就有羊入虎口的可能。不过这也难不住白绢,她虽然没有“太阴匿形符”这等物事,却有一件宝物,披在身上同样可以藏匿身形、遮蔽气息,想来应该无碍。
另外一边,一个时辰的时限已到,李玄都取出一方普通砚台和一块粗墨,在砚台中倒入些许清水后,直接以气机将墨块碾碎,化作墨汁,然后将笔蘸饱了墨,递到柳玉霜的面前,道:“柳夫人,请吧。”
柳玉霜看了李玄都一眼,接过笔,又低垂下眼帘,道:“有劳。”
李玄都道:“这里没有椅子,就请柳夫人站着写吧。”
柳玉霜摇头道:“无妨,写字本就是站着最佳。”
李玄都不再说话,也没有一直盯着柳玉霜。
柳玉霜开始提笔书写名单,同时口中说道:“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先是在金陵府相遇,如今又在琅琊府相遇,你我当真是有缘,你说是吧,李先生”
李玄都缓缓转过头来,凝视柳玉霜片刻,改用自己的本声问道:“如何认出我的”
柳玉霜笑道:“能够随身携带如此多无用的杂物,可见须弥宝物之大,在我的印象之中,只有李先生的须弥宝物了。”
李玄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想来是自己从“十八楼”中取东西的时候,被柳玉霜瞧见了些许端倪。
既然已经被识破,李玄都也不再掩饰,道:“都说清微宗是齐州的半个主人,我要回清微宗,路过齐州是合情合理之事,你应该早就知道才是。莫要多说这些无用的废话,赶紧写下名单,我自会遵守诺言。若是你还有其他什么想法,那也休要怪我手下无情。”
柳玉霜的确还有其他想法,只是见李玄都完全不为所动,而且威胁之意溢于言表,若是颜飞卿这样的人物,柳玉霜也许还会抱有几分侥幸,讨价还价几分,可换成李玄都这个双手染血无数的煞星,便不敢不当真了,也不好强说什么,只能继续写名单。
两人都不说话,一片寂静,唯有笔锋划过宣纸,簌簌沙沙。
大概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柳玉霜的一份名单写完,吹干墨迹,递给李玄都。
李玄都接过之后,大概扫了一眼,包括柳玉霜先前所说的两个人名,总共有八个人名,柳玉霜也写的颇为详尽,每个名字的后面都标注了八人是因为何种原因而叛,或是因为钱财,或是因为受了不公,或是被拿住了把柄或者亲人的性命,乍一看去,似乎没有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