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庄延又犯了烟瘾。
他摸了摸口袋, 问季文彬“介意我抽根烟吗”
“随意。”季文彬似是笑了一下,“反正我这里又闻不到烟味。”
庄延点了烟, 狠狠地抽了一口, 大脑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沉默半晌,手指夹着烟,颤了颤,说“我从未发现他有轻生念头。”
“他的人生态度也许是有些消极,顺其自然,但据我观察, 他现在应该没有任何自杀倾向。”
季医生倒也没反驳“所以我说的是曾经。”
庄延又沉默了。
他的思绪缠绕在谢宁避而不谈的过去,慢慢地汇成一条线, 最后定格在他手腕的刺青上。
谢宁说,鸟是自由、不受拘束的意思。
那他曾经被什么束缚呢
季文彬把笔记记到最后,突然问道“冒昧问一句, 你们是情侣关系吗”
庄延愣了一下, 答道“目前还不是。”
季文彬又笑了“这个回答很有意思。”
庄延倒是很有自信“总有一天会是的。”
季文彬“那我应该祝你好运”
庄延手上的烟燃到了底“谢谢。”
季文彬又问“那你能和我聊一聊他的其他情况吗比如过去、家庭、交友等等。”
庄延答道“其实这些你该问严溪,他可能知道得更多。”
季文彬说“我会听取各方面的看法。”
庄延想了想“我了解的也不多, 家庭的话他和爷爷应该感情不错。”
“爷爷”季文彬顿了一下, 又问,“那父母呢”
庄延把烟掐灭“我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他之前一直一个人住。”
季文彬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在经济支持的情况下,成年人在外独居并不少见。”
庄延慢慢地回忆“他有和我提到过他的母亲, 次数不多,但给我的感觉不是很融洽。他妈妈总是不顾他意愿地安排他相亲,他为此十分苦恼, 甚至为了回绝相亲而找了一个男朋友当挡箭牌。”
季文彬语气奇怪起来“这样吗”
庄延解释“那是过去的事了,我并不是那个挡箭牌。”
季文彬应了一声“也就是说,和爷爷感情不错,但和父母关系不太融洽,母亲性格应该属于强势型的,父亲呢”
庄延思索半天“没听他提起过。”
季文彬自言自语道“没提起过是沉默者的形象吗”
家庭方面,庄延知晓的也就这些。
“交友”庄延又点了一支烟,“他不爱社交,交际圈不大,真正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也就严溪。”
提到严溪,他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听说你是严溪介绍给谢宁的。”
季文彬“对。”
庄延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那你应该和严溪更熟才是,这些事,我觉得严溪可能的信息比我更多。”
季文彬笑了笑“但我更想听听来自你的看法和态度。”
庄延愣了一下“我的”
“对。”季文彬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因为你对谢宁来说是特殊的。”
“换句话说,在谢宁心里,你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觉得你的话可能更具参考意义。”
他是特殊的。
庄延想,这话他也听严溪说过。
和季文彬聊了几个小时,收获不多,倒是抽了几支烟。
庄延把烟头扔垃圾桶里,收拾了下就去浴室洗了个澡,把满身的烟味和火锅味一起洗掉。
不知是因为有了灵感心情好,还是晚上这顿火锅吃得舒畅,谢宁今天难得没有失眠,在蓝鲸玩偶的陪伴下睡得香甜。
倒是庄延心里藏着事,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才入眠,中间又断断续续地醒了两次。
到了凌晨,实在是睡不着,庄延皱着眉,干脆爬起来洗漱起床。
谢宁还没醒。
庄延早早起床,又是周末,不用急着去公司。
他出门跑了会儿步,回来身上带着一层薄汗,又回卧室洗了个澡,才下楼准备给谢宁做早饭。
谁知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客厅上端正地坐着一个人影。
他看了下时间,才8点多。
那人正喝着水,见他下来,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回过头来,淡淡地道“醒了”
庄延应了一声,又有点无奈“这才8点呢,还是周末。”
“是呢,我还以为至少要在这等几个小时,才能等到你下楼,没想到你今天起得倒挺早。”
庄延从楼梯口走过来,揉了揉额头“妈,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乔女士坐在沙发上,闻言挑眉“怎么不欢迎我。”
庄延一哂,就是不欢迎也不可能真表现出来“哪能呢。”
乔女士语气凉凉地道“看你这表情,也不像是欢迎的样子。”
庄延“那我是不是该给你鼓个掌”
“那倒不用。”乔女士说,“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还没吃过早饭,你要真欢迎,就给我做一顿。”
庄延轻轻一笑“感情你这是来蹭饭了。”
乔女士蹙眉看着他“这话说的,一顿早饭,也值得我大老远跑过来蹭”
庄延没什么意见,反正他正准备给谢宁做早饭,也就多一人份的事。
倒是乔女士的来意让他有点在意。
庄家家风开明,他爸妈在成年后就不太干涉他的事情。
出国也好,跑去当导演拍些没什么人看的小电影也罢,只要不作奸犯科,庄家都放任自流。
也有人曾到乔女士面前暗暗嘲讽她这个儿子脾气大得很,却没什么出息。
乔女士也就一撩眼皮,淡淡地笑了笑“我家又没什么皇位要继承,拍点片子赚赚小钱,日子过得舒坦就行。总好过有些人,大过年还要费心费力地托关系跑去局子里捞人。”
那人闻言顿时被噎了一下,也不再找刺了,倒是转头就和人说这对母子的脾气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典型的难伺候,一张嘴就堵得你说不出话来。
后来乔女士把这事当成笑话讲给庄延听“她儿子倒是有出息,在自家企业当个傀儡总裁,一家子争家产争得都成了笑柄还不自知。还有一个本事不大却偏要进商圈的侄子,年前涉及走私进去了,托关系都找到了你爷爷那儿,还当我不知道。”
庄延也给自己倒了杯水,问“您上门堵我是有什么事还是又有人告状告到你那了”
乔女士平静地说“我听人说,你这金屋里藏了个娇。”
庄延正喝着水,闻言差一点被噎到。
他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皱眉问“您这是听谁说的。”
乔女士慢条斯理地道“谁说的不重要,我就是好奇,所以来看看。看你这样子,还真藏了人”
庄延无奈,但也知道这事不可能瞒过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