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箱里的线一条条被重新接好, 时间有限,只能先打个补丁,等过后再找时间全部替换。
李鱼替男人盖上工具箱,试着提了下, 沉得要死, 少说有二三十斤。
程度把脏兮兮的手套脱了, 揣进裤兜里,按着青年的脑袋往前推,“走了。”
走廊里等声控灯被男人的声音惊动,亮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失重感砸过来,李鱼意识到,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他任凭身体靠在墙上, 眼皮耷拉下去,却不敢真的睡着。
程度跟他靠在一起,“马上就到了。”
“哦。”李鱼的重量朝男人身上倾斜, 闭上眼假寐。
叮的一声,电梯停下,他摇摇晃晃走出去, 身后, 程度按住他的肩,将人转了个角度。
走到444门口时, 房门自动打开, 留出一条缝隙。
一双乌黑圆溜的眼睛藏在缝隙后, 看清走廊里是谁后,又猛地睁大,小孩儿侧身挤出来,一头扎进青年怀里,抱紧不放。
李鱼的瞌睡虫被撞飞了,异常清醒的大脑告诉他,他把家里的小屁孩儿给忘了。
“你们怎么才回来啊。”小孩儿委委屈屈的,肩膀颤抖,无声的掉着眼泪。
林小舟下午跟小伙伴在外面玩儿,六点左右就回家了,满心期待着能早点见到哥哥,却等来了停电。
他是个男子汉,当然不怕,却也想像其他孩子那样,被家长抱在怀里悉心安抚。
谁知道左等右等,他哥就是不回来,就连平时准时准点来吃饭的大坏蛋也不见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林小舟孤孤单单的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
正对面的墙上,挂钟滴滴答答的走着,冷酷的不肯停留一分一秒,他想,林州舟从来没有这么晚还不到家,他肯定是不要我了。
林州舟不要他,大坏蛋也不会要他的。
大概明天一早,他就会被扔出这个房子,像街上流浪的小猫小狗,得自己找地方躲风避雨。
一想到自己的这些心理历程,林小舟鼻头更酸了,干脆嚎啕出声。
抱着安慰了几句,没用,李鱼只能蹲下,把人紧紧搂着,又尴尬又心疼。
许是哭声太大,吵到了左邻右舍。
黎叔打开门,站在门口,脸色不好,“你们俩可真行,有天大的事也不能把孩子忘家里吧。”
李鱼正想端正态度认错,程度先发话了,“是我们不对,您消气。”
“我生什么气,又不是我孙子。”黎叔说完,忍不住继续数落,“这孩子怕是饿坏了,一个人在家哭了老半天,要不是我过来看了眼,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说完不解气,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两人。
程度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恭敬的把老爷子送回屋子。
李鱼狐疑,目标身为岛霸,对谁都爱答不理,冷冷清清,这还是他头一次见男人对一个人礼貌温和。
“1551,程度其他时候跟黎叔有过接触吗?”
“之前不清楚,但在你穿越过来以后,没有。”1551笃定,“你怀疑黎叔?”
张诚实小团伙的第四个人还没浮出水面,李鱼的确看谁都觉得可疑,但不包括黎叔。
黎叔待人不热络,但也不坏,第一天到的时候,帮过他不少。
是个好人。
可有时候,好人坏人,不是靠表象和外表来区分的。
经系统提醒,李鱼又开始琢磨第四个人到底谁。
进门后,他假装不经意的提起这事儿,程度却说不知道。
李鱼鄙夷,“你不是号称无所不知?”
这无疑是一种挑衅,程度竭力辩解,“光线太暗,那人戴着口罩,没看清,不过……”
他顿了下,提出一条线索,“那人身材健壮,个子大概在175左右。”
这个范围有些广,李鱼把筛选工作交给系统,不到三分钟就除了结果。
符合条件的人居然有就是多个人。
距离张诚出海采购的日子越来越近,没有那么多时间一个个筛选了,只能先把这事抛在一边。
折腾一天,大家都累了,进门以后,李鱼赖在沙发上不想动,指挥程度带小孩儿去洗漱。
林小舟不肯,非要哥哥,就连程度扬言要丢他喂鲨鱼也不怕。
没办法,李鱼只能拖着酸痛的腿走进卫生间。
林小舟站在凳子上刷牙,见人进来,嘟着嘴问,“哥哥,你们晚上去哪儿了。”
李鱼伸手去摸他圆滚滚的肚子,“黎爷爷给你吃东西了?吃的什么?”
“海鲜粥。”林小舟把牙刷塞进嘴里,直勾勾的盯着镜子里的青年,生怕人跑了。
李鱼被小孩儿盯得心虚,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像是看出他的自责,林小舟像个小大人,“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在黎爷爷家吃得可高兴了,我就是,就是……”
有些不好意思,小孩儿把牙刷放进水杯涮了涮,红着脸说,“我就是以为你不要我了,有点伤心。”
“别瞎想,不会的。”李鱼嘴上保证道,心里想着另一套。
大人不会离开小孩儿,小孩儿长大了却会离开大人,去远方寻找新的未来。
林小舟刷完牙,胡乱用毛巾擦了擦嘴,张开胳膊抱住青年的腰,“你才半晚没回来,我就好想你啊。”
李鱼捏捏他肉嘟嘟脸,肉麻的回应还没出口,背后多出个人。
程度黑着脸把小屁孩儿拎开,“磨蹭这么久,还睡不睡了,走。”
林小舟今晚安全感匮乏,死活不睡侧卧,刚被丢进去,就趁着程度不注意,自己溜进主卧室,钻进被窝赖着不走。
李鱼心软,那就一起睡呗。
程度警告地瞪他一眼,恨不得一脚把人踹下去。
房间里的灯灭了,飞走的瞌睡虫却不肯再回来,李鱼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边玩儿林小舟头顶翘起的呆毛,一边寻思明天的好戏是什么。
“1551,你猜是什么?”
“猜不到。”1551说,“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如果你实在睡不着,我可以给你放羊。”
了解到新功能,李鱼兴致勃勃的做好准备。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一只又一只卷毛羊从眼前跳过,嘴里还会自动报数。
听着听着,大脑竟然真的陷入混沌,李鱼翻身把腿搭在男人身上,睡着了。
轻微的鼾声响起,程度睁开眼,离开了房间。
李鱼这一觉睡得长,第二天中午才醒,怀里的小胖子正仰着脸,睁大眼睛望着他。
伸了个懒腰,林小舟从他哥怀里退出来,“程度哥哥出去了,早饭在桌上。”
程度厨艺堪忧,只熬了白粥,咸菜是去隔壁黎叔家借的。
李鱼刷完牙,洗完脸,来到餐桌前坐好,问,“他说要去哪儿了吗?”
林小舟说没有。
“先吃饭吧。”李鱼给小孩儿盛上粥,让系统打开目标定位。
代表程度的小红点居然在金老板的杂货铺。
杂货铺里,程度同往常一样黑衣黑裤,挺拔的立在收银台前,吸引了不少过路女生的视线。
金老板今天不同往日,打扮保守。
鼻梁上架着墨镜,脸上戴着黑色口罩,身上长衣长裤,脚下不是高跟鞋,而是平底的运动鞋。
程度点了点收银台,“订烟,老规矩。”
眼看就要翻过月末,抵达月初,需要特殊货品的顾客,会到熟悉的店铺订购东西,老板会将清单在一号之前交给张诚实,让其帮忙采购。
金老板拿出记录本,写下来,隔着口罩问,“程先生,怎么没见林州舟?”
程度说,“他身体不太舒服,今天请假。”
碍于程度在,金老板不好将不满表现在脸上,捏着嗓子为难道,“林州舟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要是三天两头这样请假,我很难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