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疲惫地摆了摆手：“现在想正儿八经做研究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好容易有个学习好的学生……算了，不说了。”

这段短暂的对话就此戛然而止，就连赫蒂本人也没能想到这么简单的一番对话竟然还有后续。而且就此引发的后续浪潮如此深远而广大，以至于每次那些当事人们回想起这一刻的时候，都有种如坠云里雾里似的恍惚感和天定的宿命感。

采访结束后，露易丝他们便开始在校内取景了，打算拍摄一些哥谭大学内部的照片来为报道增光添彩。在新闻摄影这方面完全就是个门外汉的赫蒂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在校内咖啡厅里坐着，顺便帮露易丝他们看着那些胡乱堆在桌椅上的东西，再继续为自己的毕业论文整理实验数据。

正在她埋首于繁复纷杂的数据中的时候，有人端着杯咖啡来到了她面前，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低声问道：

“赫蒂布朗，还记得我吗?”

赫蒂头都不用抬，就能从那标志也似的绿色指甲认出来人的身份：“帕米拉?”

眼下站在赫蒂面前的，赫然便是已经销声匿迹了小半年的曾经的毒藤女，帕米拉艾斯利。只不过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不管是着装风格还是外表，如果不看她那依然鲜绿的双唇和指甲的话，任谁都不会把她跟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藤女联系在一起的。

穿着简单的拼色外套还有牛仔长裤的帕米拉拖开了赫蒂面前的椅子：“我就坐在这里了，长话短说——之前是你帮了我的吧?我看过警方的资料了。”

赫蒂心想你可千万别看过我写的你和哈莉的同人就行，默默地点了点头：“是。”

帕米拉沉默了好一会，才认真地对她开口道谢：“谢谢了。我说话算话，小赫蒂，我从此欠你个人情。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只管说一声就是。”

她看了看赫蒂面前的资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听说你去纽约了，怎么又回来了?是在社会实践吗?”

“顺便准备我的毕业论文。”赫蒂苦恼得几乎都要咬笔头了：“我下次一定好好记录数据……天啊，我都要看不懂自己的记录了，真惨。”

“需要帮忙吗?”帕米拉双手一摊，示意道：“我以前可是自然科学系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呢，当年毕业论文一开题，就有不少人想来加入我们的实验室。不过后来出了点小意外……也就没有继续往下做。”

赫蒂自然知道帕米拉口中的“意外”是什么，便匆匆转移了话题，好让帕米拉不再想起自己的伤心事：“要是你帮忙的话，我肯定信得过的，毕竟我看过你的报告。”

帕米拉从赫蒂手中接过记录资料的手突然就顿住了：“你看过?哪份?不可能的，所有跟我相关的资料都在我变成这个样子后被销毁和封存了。”

“被塞在我桌子里的那份。”赫蒂立刻就把哈莉给供了出来：

“她说那是她写的，但是自从我知道了她是小丑女之后，就知道那不可能是她写的了。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可能是你的东西了不是吗?”

赫蒂小心翼翼地看着帕米拉的脸，发现她并没有多少生气的神色，只有满满的惊诧感，便补了一句：“我觉得写的非常好。”

“那纯属意外。”帕米拉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我是半夜偷偷溜进哥谭大学去找哈莉的，结果在宿舍根本就没看见她的人，随便溜了一圈之后又在堆积废弃报告的资料库里看见了这玩意儿。”

“眼不见心不烦，我就把它偷了出来，撕成碎片扔了。这是我的心血，就算要销毁，也应该让我本人来做。只不过究竟扔在了哪里就没什么印象了……”

赫蒂：“……帕米拉学姐，容我提醒一下，你塞在了我的座位抽屉里。”

帕米拉比赫蒂本人还要吃惊：“什么，你竟然坐在第一排上课?!在哥谭的学校里有谁会闲的没事儿主动坐在第一排啊，前几排的抽屉不是已经默认是垃圾桶了吗?!”

赫蒂沉默了一下：“……我就是。”

如此巧合之下就连帕米拉都没话说了：“……那可真巧。”

赫蒂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某个被哥谭大学的官方极力掩藏的事实。她的开题报告和老教授的欲言又止，当年把帕米拉变成了毒藤女的那一场失败的化学实验，还有那份废弃的实验报告，所有的事情统统串联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着她开口问道：

“帕米拉学姐，我能问个事情吗?”

“多聪明的姑娘啊。”帕米拉笑了笑：“你都这么叫我了，我还能说什么?问吧。”

赫蒂问道：“你毕业论文的开题……是不是‘藻类提炼生物燃油的可能性’?”

“不完全是。”帕米拉想了想：“还有个副标题，‘及降解此类生物燃油的环保程度’。怎么，你也在研究这个?”

根本就不用赫蒂给出答案，她翻了翻手头的资料，就笑了起来：“聪明的人们总是会走到同一条路上去的，别介意。”

“你想写的话，就拿去写吧，反正我现在也不能继续这个课题了。对了，你的这份数据真的有点乱，以后可要好好规范下自己的记录习惯。我以前的实验数据应该也在废弃资料库里，你去跟教授要个批准，多花点时间找找，也一起拿走算了。”

帕米拉把这一堆东西都安排得行云流水，却没成想赫蒂突然来了一句：“……我才不要。”

帕米拉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赫蒂摇摇头道：“不是我的东西，我拿了的话会良心不安的。”

“刚刚还夸你聪明，真是白夸你了。”帕米拉叹了口气，开始给赫蒂分析起了利弊来：

“从明面意义上来讲，帕米拉艾斯利现在是个死人，还是个不能被常人社会容忍的死人。你拿走这么一个家伙的东西的话，谁都不会怪你的，更何况大家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儿——你干什么呢?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难过?”

赫蒂垂下眼，轻轻拉了拉帕米拉的袖子，低声道：

“……我替你委屈。”

她那一双清凌凌的、蓝绿色的双眼在将哭未哭的时候格外清澈动人，眼眶又有点泛红，看起来活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这让帕米拉当即便手忙脚乱了，赶紧把桌上的纸巾盒推给她：

“你哭什么，傻姑娘，连我自己都没哭呢。”

正在赫蒂努力把自己埋进纸巾里的时候，从旁边传来了个不太确定的、完全陌生的声音：

“赫蒂?你怎么在这里?”

赫蒂抬头一看，发现站在她们桌旁的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他好看是真的好看，然而陌生也是真的陌生，只能先打个招呼应付一下：“……真巧啊。”

她表面上看起来稳得一批，事实上内心已经在疯狂呼唤系统了：“系统统，这是谁?!”

系统难得地卡壳了一下：“这是弗拉什汤普森。你有印象吗，就是《蜘蛛侠》里疯狂欺负彼得帕克、结果又成立了全国第一个蜘蛛侠后援会还把自己任命成会长的那个家伙。”

赫蒂沉默了下：“……那的确是个人物。不过他怎么会认识我?”

“咳，此事说来话长——”

赫蒂眼看着弗拉什都要在她面前坐下了，急道：“那就长话短说。”

“好的没问题。”系统当即便长话短说一气呵成：

“他是你名义上的前男友来着。”

赫蒂：对不起，还是请你细细说来吧。总感觉长话短说之后我漏了不止一集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