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个游戏世界开始, 阮白就思考过,鬼怪在游戏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它们实力远远强于人类, 而且是普通人不可能杀死的存在。
它们往往对玩家或npc怀有杀意, 就像是游戏专门设置来压制玩家的存在。
有时候, 鬼怪仿佛是有思维有自我意识的, 可以被玩家“劝退”。
有时候, 它们又像是毫无知觉的机器, 会对周围任何事物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和其他玩家不一样, 阮白从最开始接触游戏时, 就一直与npc接触。
对于游戏里任何非真实的存在,她抱有好奇心,认为是能接近并利用的。
在向顾三等人仔细询问过以前游戏的经历后,她隐隐约约可以摸索出来游戏对于鬼怪的一些设定:
首先, 只要是没有思维的鬼怪, 一律都可以看成是人形怪物, 不需要理会。
至于那些有自己思维的鬼怪,则很容易就能被玩家认出来。
看着坐在f区7号座位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像的“假顾不朝”, 阮白的嘴角慢慢勾起。
——而这些有思维的鬼怪,出于身份设定,大都有各自的“执念”, 并且, 通常不会特别聪明。
尤其是对于“执念”以外的事情, 它们几乎不会去思索,也不会去理会。
“先生,这是您之前点的酒……”
走到f区7号位置,阮白停了下来,对着假顾不朝轻声说道。
阮白的妆容被她刻意修饰出了几分少女感,明明穿着偏成熟的服装,却也遮掩不住眉眼间的青涩和学生气。
当她抬眼望向别人时,睫毛微翘,看着仿佛乖巧的小鹿一般。
“酒我先放在这里,您——啊!”
只是在低头放下托盘的一瞬间,她的手指微微一颤,整个人好似站不住,又好像被人拽了一把一样,直接扑进了假顾不朝的怀里!
红酒泼洒在了假顾不朝的衣服上,将他的衣领打湿,渲染出一片污渍。
而直到这时,假顾不朝才慢慢地将视线从搏斗台上移开,挪到了阮白身上。
它的眼睛很黑,深深的,十分平静,就像一滩死水一样,哪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无法引起丝毫的波澜。
“我……我不是故意的,先生,您不要这样……”
眼前的少女眼含泪水,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白净的脸上是一片显而易见的慌乱。
她连忙伸出手去擦拭假顾不朝衣领的水迹,神色胆怯,时不时悄悄看他一眼,好似在担心会惹到客人的责罚。
这个人看着很眼熟,假顾不朝在心里想。
只是声音,却是它没听过的。
所以,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对于假顾不朝来说,它的目的,它的执念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冒充顶替真正的顾不朝,混进这次客人席,享受这场庄园活动的最终狂欢。
而现在,它已经做到了一半。
若是遇到真正的顾不朝,或者顾不朝的同伴,它会立即有所反应,想尽办法打压他们,因为他们都是能揭穿它,将它赶出去的。
而对于别的情况,它一概不知要如何反应。
尤其,还是这种突发的,完全不在它预料之中的事情。
“没事。”
在迟疑了足足半分钟后,假顾不朝慢吞吞地开口说道:“你走吧……”
“——顾,顾三,怎么是你!?”
然而假顾不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的一声惊呼给打断了!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你、你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你是故意的么,刚刚那一脚,你非要这么对我么?”
少女咬了咬下唇,满脸写着惊讶,以及难以言喻的委屈。
她垂下双眸,别开了脸,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地问道:“……现在,看见我这样,你满意了么?”
只是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的手指蜷缩,睫毛微微颤抖着,暴露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假顾不朝从未遇到过这种局面,而作为鬼,它没有人类的大脑,也不明白阮白想表达什么意思。
所以,见阮白这样,它只会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然后,用自己可怜的脑容量去想该如何回复。
“我不是,你不要多想,”半晌后,它慢慢地张开了嘴,“我之前是怎么吩咐你的,你就怎么做,你快走,离开这里……”
它不能把宝贵的时间,大量浪费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不管怎么样,先找个借口把这个女人弄走算了。
“原来,你竟然真这么残忍,还坏着这样的心思。”
阮白凄惨地笑了一声,眼泪控制不住般,顺着脸颊就往下落。
她低头,匆匆抹了把眼泪:“我懂了……现在,我就去把孩子打掉,顾三,你真狠,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
假顾不朝:“……”
就算它是一个还能勉强思考的鬼怪,但阮白那天马行空,不断跳跃的话题,也让它感受到了大脑死机一般的窒息。
如果它不是鬼怪,而是一个正常人的话,想必它一定会在心里暗骂,这顾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人,怎么烂桃花这么多!?
看着已经卡壳了的假顾不朝,阮白一边假哭,一边想着如何再拖延一会儿时间。
当鬼怪还未顶替玩家时,它会为了目的,攻击玩家,肆意欺骗伤害玩家的队友,这时候的鬼怪,是非常危险的。
而当鬼怪成功顶替了顾不朝后,它就必须要按顾不朝的身份行事,不可以展露出不符合人的行为。
这样一来,也算给了她一个免死符。
尤其是,鬼怪对顾不朝的了解不多,八成还以为那杯红酒是顾不朝自己点的。
自然而然的,它也想不到这个对自己纠缠不清的阮白,其实是个过来碰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