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下雪了。
窗帘大开,雪亮的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照进来,灼得人眼花,窗外的庭院里银装素裹,已积了厚厚一层新雪,蓬松松的,纤尘不染。雪松,枯树,被积雪压弯了枝条,沉甸甸,间或还能听到“咔嚓”枝条断裂的声音。
他抱着她坐在窗前的榻榻米上,面前摆了张茶桌,白皙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执了紫砂茶壶,橙红色茶汤带着热气,自壶口沥沥而下,落入杯中。
她看得痴了。
雪景如画,在她眼中终究模糊成一片皑皑的背景色,比画更美的是眼前这只执壶的手。若一个人在你眼中完美,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合你的意,她第一次发现,他的指甲盖儿都那么好看,竟然是淡淡粉色,月牙儿形状完美。
“尝尝?”
茶香忽而扑鼻,淡淡热气。
他把茶杯送到了她唇边。
她浅抿了一口,点头,“好喝。”
“真好喝假好喝?”他失笑。他记得她是不喝茶的。
“真好喝!”即便她没有喝茶的喜好,但单单看他煮茶就足够她赏心悦目了。
他低头亲了她一下,“喜欢的话,回家煮给你喝,家里的茶比这个更好喝一些。”他尝了一口,觉得实在一般。
她眼睛一亮,“家里有茶吗?怎么从来没见你煮过?”
他捏了下她的鼻子,“我以为你只喝奶茶!”
“那你可以给我做奶茶啊!”她靠在他身上,他的怀抱里暖暖的,十分舒服,他怕她凉,还在她腿上搭了条被子。
“好。”他忽然觉得这个提议很值得采纳,毕竟外面买的奶茶不是那么健康的饮品。
外面忽然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是一群年轻人在打雪仗。
“想不想出去玩?”他惦记着她刚才的抱怨,一个活动都没陪她玩。
她摇摇头,“外面太冷了,不想出去。”
想想冰天雪地去采访的日子,那是逼不得已,好不容易得个闲儿,不如在室内好好取暖。
“真不去?我怕你有遗憾。或者,我们也去堆个雪人?”他看着外面那群年轻人。
“不去,冷,我想吃红薯。”她在他怀里蹭了蹭。
桌上有他叫餐时买来的烤红薯,他摸了摸,还是热的,便取了给她剥皮。
她深深吸了口气,烤红薯的香味对她来说其实就是冬天的味道,她给他讲小时候的事,“我其实从小就不喜欢冬天,不,应该说不喜欢寒冷。”毕竟妈妈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太好,是她照顾妈妈,大冬天里买菜洗菜都十分冻手,那时候她一到冬天就会长冻疮,太难受了。
但是这一段她没说,转而说别的事,“不过,冬天也有冬天的乐趣吧,我们家那时候还有个蜂窝煤炉,不断火地烧着热水,我把红薯扔炉子底下,放学回来烤得热热的,我一人能吃两个!”
他其实是懂了的。冬天对于一个肩负着照顾母亲的五岁孩子来说,有多么艰难。
“沙子。”他轻轻叫她。
“嗯?”她抬起头看他。
“没事。”他低头碰了碰她吃了红薯后有些发黑的嘴唇,“吃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