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由程教官教着他们练了一套军体拳, 中午还在食堂吃饭，三菜一汤一水果，还有一瓶酸奶拿, 比第一天军训来的伙食好多了。

也许第一天吃得烂糊面和冷馒头是为了军训基地给学生们来一次忆苦思甜的教育。

吃完饭后，乔真便和另外三个男女同学一道，作为代表去看望韩教官。

韩教官正好还在医务室里，他手臂上挂着营养液，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他眼圈青黑, 这三天来也没有休息好。

医务室里的医生也给他里里外外的检查过身体，结果就只是中暑的症状，再问他本人, 他却也是迷茫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韩，有几个说是你带过的学生过来看看你。”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掀开医务室右侧病房的布帘, 对韩教官说。

韩教官躺在病床上，闻言抬了抬头，眼神却涣散无光，没什么反应。

医生也挺无奈，病人送过来后就不怎么说话, 和个木头人似的。

而且就韩教官的我行我素的暴躁脾气，他在军队里的人缘也不怎么好, 也是经常被上面领导头疼的对象。

可他的职业能力太强了, 入伍十几年, 一直做得都是驻守边疆的保卫兵工作，这么多年来一丝不苟，除了自身性格以外，也没有任何能被人挑剔的地方，两年前他从边疆退下后回归部队，路途中顺手救下过两个被拐卖到大西北的妇女，帮助当地警方破获了一场特大人口拐卖案，牵扯出的犯罪嫌疑人就不下百余人。

他既是个不折不扣的刺头，也是让人在骂着他的同时又不得不敬佩的。

但除了军中同僚以外，活在象牙塔里的大学生哪里知道他的功绩。

也就有了诸多对他的抱怨。

就连医生也听说他把训练正式兵的那套手段放在一群体力较弱的学生身上，着实是过火了。

所以，还有被他带过的学生来看望他，也是有些出乎医生的意料。

“你们能有这片心意就足够了，就是韩教官他现在一个人清净清净比较好。”

医生劝了下这几个学生。

他其实自己是怀疑韩教官也许是精神上的问题，但他只是个外科医生，对精神学没什么研究。

还是早点送大医院里治疗更好。

这里的医务室只能处理些非紧急的小伤小病罢了。

“那我们不进去了，但就在门口说几句话可以吗”

几个学生中，最漂亮的女孩开口道。

医生犹豫了下，才说。

“可以，长话短说比较好，注意不要引起病人的情绪波动。”

女孩眨了眨眼，笑道。

“当然，我知道的。”

“真真，咱们过来看一眼就行了，你还要和韩教官说什么啊，别忘了你之前被他罚的最惨。”

一同来的短发女生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一码归一码，教官就是再严厉也是为我们好。”

的确是的，韩大钊这人说好听点是正义感太强，知道几手玄学道法就已除魔卫道为己任了，但说难听点就是多管闲事，自我英雄主义太重，见到个疑似鬼怪的都不会放过。

站在人类的立场的，不能说他有多错。

其实他也是没错的。

乔真就是个披着柔弱少女皮囊的怪物，只是并非是他认为的厉鬼而已。

厉鬼这种东西只是对乔真而言可有可无的食物，没有资格能和她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她觉得腹内忽然有些空虚。

就算是刚刚在食堂吃完了一份有荤有素还带水果酸奶的午餐，她还是没吃饱。

也不能说已经饿了，而是女孩子空闲起来就想在嘴巴里塞点零食，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乔真轻轻嗅了嗅来自病房里面的一股特殊的气味。

阴冷中带了一点潮湿，好像那种被封闭几百年后打开的古墓的陈腐味。

她掀开布帘，人没有走进去，就是站在门口说道。

“韩教官，我是乔真，我和同学们来看看你。”

本来躺在床上，只睁着眼睛和活死人似的男人听见了她的声音后，居然朝她看了过来。

“乔真”

他干燥的喉咙里勉勉强强念出她的名字。

就是他的现在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好像是从磨砂纸上硬擦出来的。

乔真答应了下，她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

又轻轻给了一个笑容。

“教官你的身体还好吗，听说你今天下午就要回京都的医院了，以后恐怕再也看不到，其实大家都挺舍不得你的。”

这句就是说的鬼话了，哪里有人舍不得他。

在场的几个学生都不由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他们恨不得韩教官走的越远越好。

但他们此刻都觉得乔真不会无故放矢，想到她是被韩教官折磨的最狠的一个，心下就给她找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咱们女神没想到也有腹黑的一面，你瞧她这是故意说出来气韩教官的，什么咱们全班舍不得他，韩教官自己也应该心知肚明我们多讨厌他。”

“嘿嘿，我也是这么想的，之前还觉得她太傻白甜了点，现在好了，女神也是有脾气的，我倒是更喜欢她了。”

历史系的男生私底下都把乔真称为女神，一是因为美貌，而是因为她的履历和人品都太过完美，就是最严苛的黑子也找不出半点能黑她的地方。

本来觉得她就是一尊高岭之花，即使性格并不算高冷，但给人的距离实在是太大，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那种，但现在她展现出自己也有小小瑕疵的一面的，就让人觉得她的形象一下子有了立体感，重新变回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说得也是，但今天这事咱们得保密，不要让班上其他牲口知道。”

“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我也是我也是”

乔真身边的短发女生也低声凑过来和两个男生一起保证道。

“今天的真真好可爱啊，只有咱们几个知道就可以了。”

“女神也有女粉吗”

一个男生问道。

“废话，自己去看校园论坛上，真真的女生粉丝也有不少的，我就吃真真的颜，还好和她成了同学，我都开心死了好吧。”

他们说的声音很小，以为乔真正在和韩教官交流没有注意到他们。

不过，乔真只是没有在意身后的吹她的那些彩虹屁。

当然别人说她好话她也是心情挺好的，所以就如他们所愿装作不知道吧。

这里，韩教官却出现了异样。

当他重复的念了一遍乔真的名字后。

他瞪大了眼睛，脸色一下变得青紫，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指甲全部刺进了掌心里。

他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的喘起气，肺部发出了如鼓风机般浑浊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气管

医生也应该是注意到了什么，他从办公椅上起身，接着想要走到病房门口来查看一下。

乔真看着他的眼睛，只讲了两个字。

“坐下。”

于是医生也听话的回座位坐下来，继续摊开他刚刚在看的病例本。

身后的四个学生也仿若未见，还在继续聊着之前的话题。

乔真走了进去，现在是站在韩教官的床边。

她看到了，有一根根黑色的发丝从他的口中伸了出来。

它们像是生长在人喉咙里的东西，有着活着的生命。

发丝长的越来越长，也越加密集。

一开始只是十几根细细的长发，不过是几秒钟后，它们就纠缠在一块，绕成了一大团让人恶心的发团。

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啊。

乔真摸着下巴想道，之前她有个客人的妻子不就是如此，中了白毛僵尸的尸毒，而尸毒的来源就是那位妻子贴身所带着的原来作为古墓陪葬品的玉佩。

那块玉佩被僵尸含在口中几百年，吸收了阴气和毒素，所成的尸毒形象一根根白色的，也具有生命力的毛发。

只不过，现在这个可比僵尸的白毛要复杂多了。

白毛尸毒再厉害也只是有形之物，把它的根源找出来，一把火烧了就算完事。

可这些头发却并不是常人能看到的，而是一种怨气的化身。

每一根发丝中，就饱含了鬼魂的怨气，只要残余了一根，它就会如同野草般繁殖，疯长，之后把寄宿的人体血肉全部吸收完毕，再寻找下一家。

这不是一般的厉鬼。

厉鬼也没有这么凶煞的气息。

乔真倒是不讨厌它阴冷的气味，甚至还是有点喜欢的。

因为它的阴气和怨气越重，就代表它本身是一道多么丰盛的美餐。

她可以吃掉一切阴气构成的东西，再把吃了的阴气转化为自己的灵力。

这样的美味佳肴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就是乔真也吃一堑长一智了，她上次在老宅吃得灵魂就太多了，后来还导致她接连好几天的消化不良，还是吃了健胃消食片才好受一点。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啥外面大药房十几块钱一包的健胃消食片对她吃灵魂也有保健作用。

也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又也许是纯属自己的心理安慰

但无论如何，乔真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随身必备几片消食片，以防不时之需。

从口袋里掏出两片来，丢进嘴里先嚼一嚼。

做好准备工作了，她才把心思再放在对手身上。

短短时间里，不仅从男人的咽喉，更从他的鼻腔和耳朵里也开始长出黑色头发来了。

韩教官痛苦的在病床上扭动着，像是案板上的鱼在做无所作用的挣扎。

他的眼睛瞪得越发的大，充斥的血丝叫人觉得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