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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1 / 2)

翌日。

这被四面宫墙包围的大梁皇宫,霍家的马车初初停下便有宫人迎上前来来人正是皇后身边的近侍, 名唤喜姑。喜姑穿着一身暗色宫装约莫三十余岁的模样, 青丝一丝不苟的梳起, 她是先朝两人恭恭敬敬打了一礼, 跟着是柔声说道“娘娘心中惦记着两位, 便着奴在此早早候着了。”

喜姑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又是女官身份

即便是许氏这类有诰命的瞧见也端不得什么架子。

因此许氏听闻此话便朝人点头致了谢, 口中亦跟着柔声一句“劳姑娘久侯了。”

喜姑闻言却笑着避开了身子未曾受下这一礼,平素旁的命妇贵人的礼她受也就受了, 可这信王府外人眼瞧着如今这信王府没了那霍大将军只怕日后是要落魄了,可只有他们宫里这些贵人身边当差的才知晓,这信王府的前程啊只怕还远着呢。

当初霍大将军凭借己身之力退了那番邦贼子,而后又命丧边陲,于情于理这份忠义都是割舍不了的因此只要这信王府的世子还活着,那么这天子的恩情也就不会少。她想到这面上便又多添了几分恭敬,口中是继续恭声一句“王妃这是折煞奴了。”

待这话说完

喜姑便又侧了身子却是要领路的模样, 伴着一声柔声笑语“如今晨省刚已结束, 请两位贵人随奴来吧。”

许氏闻言便也未再说什么只是朝人点了点头,而后是携着霍令仪往前走去。

素来朝中命妇若得后宫主子召见,马车皆需停留在内宫外的宫道上, 余后便又按着亲疏远近或是步行、或是乘坐轿辇一类。许氏和霍令仪乘坐的便是四人轿辇,按着规制已是极为不错的了,可见这未央宫的主子的确是给了她们一个好脸面。

等她们坐稳,内侍便抬了轿辇

几个抬轿的内侍都是脚程子快的, 去往未央宫的这一路倒也未曾花费多少功夫。

许氏一路也未说什么,只是临来到了那宫门之前,却还是免不得握着霍令仪的手细细嘱咐了一番,大抵是让她不要害怕的诸类话语。

霍令仪闻言却忍不住有些好笑,自打昨儿个宫里传来了旨意,母妃已不是头回与她说起这些话了其实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往日父王还在的时候,这后宫她不知来了多少回,就连未央宫的那位主子她也见过无数回,只是霍令仪总归不愿许氏担忧便还是柔顺得点了点头。她任由许氏握着她的手,另一掌却覆在许氏的手背上,一双桃花目微微抬起笑看着人,口中亦跟着柔声一句“母妃说得女儿都记下了,您也不必担心,今儿个娘娘召见咱们左右不过是说些寻常话罢了。”

许氏听得霍令仪这话,这颗心才算是当真安稳下来。

其实许氏早年做姑娘的时候,这后宫也曾来过许多回,彼时她的父亲与先帝还是拜把子的交情,这宫里头又没旁的公主,自然她的身份也要比旁人高出不少那会多的是人奉承她、恭维她,因此许氏在面对这些皇权地位的时候便也生不出几分惧意。

可如今或许是年岁大了,又或是经历的事多了

许氏在面对这些皇权地位的时候难免也生出了几分惧意。

她掀起一双眼帘看着外头的宫阙楼宇,想着这宫城之中的主子们,心下还是忍不住漾出一声幽幽长叹,这世间的所有人都拼着命想往上爬,低的想往高处,高的想往更高处,直到做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而这一切为得不过是想把这天下人的生杀大权掌握于自己的手中。

所有人都奉承着他们,所有人也都害怕他们

不过是因为只要上位者的一句话,便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这让人如何不惧

“母妃”霍令仪察觉到许氏面上的恍惚和怔然,忙伸手轻轻捏了她一把,等许氏回过神才又低声问道“您怎么了”

许氏闻言却摇了摇头,她反握了霍令仪的手,眼看着女儿明艳的面容,面上也跟着重新化开一道温和的笑“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了一些陈年旧事罢了。”她这话说完便也未再多言,等轿辇停下,喜姑上前禀了言,许氏便与霍令仪先后下了轿辇。

轿辇是停在未央宫门前,虽说先前喜姑已转了皇后的话是言让人无需禀报就可进去。

可上位者这般说,她们身为臣下的却不能这么做,若不然便是蔑视皇权因此许氏还是请喜姑先遣人去通传了一声,而后便与霍令仪侯在那外殿的廊下,等人通传之后又由人过来禀话,两人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许是晨省结束还未有多久。

即便两旁的窗棂皆开着,可这殿中的女人胭脂气伴着那茶香却还未曾消个干净霍令仪素来闻不惯这些,只是此时到底身处后宫之中,她也不过是垂首折了一回眉心罢了。等再行了几步,两人便恭恭敬敬朝座上之人打了礼,口中一并是呼了尊称。

“快些起来”

说话的正是皇后秦舜英,她的声音是柔和的,可那语调声线却还是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雍容感,让人委实不敢十分亲近。她一面是着喜姑扶了两人起来,一面是笑着与许氏说道“如今这殿中又没个外人,你又何须与我这般多礼客气”

许氏闻言一时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和秦舜英从来都算不上是多好的关系,即便当年在闺阁之时两人因着年岁的差距也未曾说过几句话。后来秦舜英成了天子妇,而她成了王妃,虽说也曾参加过几回宫宴面见过几回,可许氏素来不是一个善打交道的,自然与秦舜英的关系也算不上亲近。

此时但凡是个能言善道的也不过是笑着赔声罪,保不准还能把那关系扯近几分。

偏偏许氏并不是个会说道的,这殿中没得就显了几分冷清。倒是霍令仪察觉出了许氏的踌躇先笑着开了口,她是朝秦舜英又打了一礼,口中另又跟着一句“娘娘恩宽大度,可我们却不能仗着娘娘的疼爱不知礼数”

秦舜英听闻此言,先前折下的眉心才又弯了几分,她笑着朝霍令仪看去,眉眼温和,语调带笑“倒是把你这个鬼机灵给忘了”她这话说完是又细细看了回人,眼瞧着霍令仪这幅模样心下却又止不住一个“咯噔”。

今儿个霍令仪因着面见贵人穿得是郡主的服制,其实这类服制大抵庄重,若年岁不够难免撑不起来。何况信王的事还没过去几个月,秦舜英虽知晓这个小丫头与别的贵女不同,可再是不同也不过是个还没及笈的小丫头罢了。

因此在许氏和霍令仪来前,秦舜英便已在心中勾画了两人会是一副什么面容。

如今眼瞧着两人,许氏倒是与心中勾画的极为相似,可眼前这个小丫头不仅半分愁容不显,反倒是比以往还要好看几分。这样一身庄重服制不仅未能压住她的明艳,反倒是还多添了几分这个年岁不该有的沉稳和底蕴,倒也怪不得能被誉为“燕京第一美人”。

其实早先时候秦舜英对霍令仪也是动过几分心思的,陛下素来是重感情的,霍安北早年有从龙之功而后又一直坚守在边陲防线,护得梁国太平若是能把霍令仪择为自己的儿媳,太子在这朝中的地位自然是能够越发稳固几分。

可后来

喜姑领着女侍上了茶

秦舜英也敛下了心中的那几分思绪,她笑着让两人入了座,而后才又开了口“原是早就想着要请你们进宫过来坐坐,可念及你们家中事务繁多,这才耽搁了”她说到这便又深深叹了口气“信王这桩事,本宫和陛下都觉得痛心不已,他征战沙场二十余年,没想到临来竟没于那边陲之地。”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接过喜姑递来的帕子拭了回眼角。

许氏和霍令仪闻言也跟着默了一回,这事虽已过去有一段日子,可每每听及难免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哀伤。等过了一瞬,许氏才开口朝座上之人说了话“娘娘切莫伤怀,夫君一生征战沙场,如今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

她说是这般说,袖下握着帕子的手却还是免不得握紧了几分,只有强忍着才能把那悲痛埋于自己心中。

霍令仪自是察觉到了母妃的悲痛,心下也跟着溢出一声绵长的叹息,她们身为臣下终归只能按着上位者口中的大义说句无碍可这其中种种哪能当真无碍她想到这,私下便又握了回母妃的手,等人平稳了心神才松开了手。

秦舜英自然也察觉到了她们底下的动作,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落了手中的帕子置于膝上。她的眼眶仍泛着几许红,面容却依旧是雍容华贵的,眼看着两人口中是继续说道“倒是本宫惹你们伤心了”待这话说完,她便又看向许氏,跟着言道“你素来身子弱,本宫前些日子着太医院制了些上好的养身通气丸,等回去的时候你也带些回去。”

等许氏应下

秦舜英才又跟着幽幽一叹“世子年幼,往后这王府上下可还得靠你们母女撑着呢。”

这话刚落,外头便又起了一阵动静,伴随着一阵佩玉声响跟着一道娇俏的女儿音“母后,我听闻令仪来了”

人还未至,声却先行,正是安平公主周承棠宫中子嗣并不算多,公主更是只有这一个,周承棠身为皇后嫡女、太子胞妹,自幼便是被人娇宠着长大。因此她这番未禀而入,这殿中众人自然也未觉得奇怪。

没过一会,那布帘便被人打了起来,却是一个约莫十五余岁的姑娘立在帘外。

她穿着一身繁复宫装,身上的装扮无一不是出自宫中的巧匠之手,眉目如画,远远瞧着便恍如那神仙妃子一般。

周承棠一手握着帘子,一面是先看了眼殿中,待瞧见坐在位上的霍令仪,一双杏眼还是免不得闪了一瞬。可也不过这会功夫,她便笑着落下了帘子朝秦舜英走去,口中是娇娇一句“母后真是的,明知我念着令仪也不知与女儿提前说上一声。”

“你这丫头却是越发不知规矩了”

秦舜英话是这般说,面上却是遮不住的笑意,哪有半分责怪的样子她膝下只有一双儿女,儿子自幼被立为太子,十岁之后便去了东宫平素也鲜少得见,可女儿却是自幼在跟前长大的,知冷知热的免不得便更加疼上几分。

她这话说完是笑着伸手点了点了人的额头,口中半是嗔道“满眼只有你的好姐妹,也不知去给信王妃先请个安”

“娘娘,不必”

许氏这话还未曾落下。

周承棠便已笑着先给她打了个礼,礼数周全,口中是唤人一声“信王妃。”

许氏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半侧了身子受了人半礼,等两番又打了见礼,周承棠才又握着秦舜英的袖子轻声与人撒起娇来“母后,我与令仪许久不见了。”

她一副女儿娇态,自是惹人开怀。

秦舜英知她心思便也未曾拦人,只笑着与人说道“让你们陪着我们说话倒也显得拘束,既如此,你便带着晏晏去外头四处走走”等这话一落,她才又握着周承棠的手跟着一句“你可得好生照顾人家,若是让晏晏受了委屈,母后可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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