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念到这,男人猛然抓住她的皓臂,低头吻上她的唇翻身将她压入软榻,书卷掉落一地……
开春时,她有了身孕。
男人不论多晚,几乎是每夜都回来看她。她身边的戒备随着临盆的日子逼近越发的森严起来,立冬后她生下一个孩子,男孩。
男人欣喜若狂,几乎应允了她所有的要求,只是几乎。
她最期盼的念想被驳回,那就是――放了她。
于是她提出想与亲人相聚几日,他说,等时局稳定了,他定会亲自带她与亲人团聚。
可到底,她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1937年,日本入侵了北平,在日本侵占北平前一个月,他遭到暗杀,是部下拼死将他带回家中。
医师以最快速度被请入府邸,但对着男人几乎快被射成蜂窝的身子,他也只能摇头。
男人硬是吊着半口气,直撑到她赶回来。
弥留之际,他拉着她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定定的望着她牵着她不放。旁人惊异地看着这个铁血征战了半生的男人,讶异着他也会有如此缠绵的眼神。她头一次主动握紧他的手,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回望着他,就这么看着看着,不觉泪流满面。
男人头七之后,她被他的副官安排上了前往伦敦的轮船。
经年战乱,她的家人都已经流离失散不知所踪。男人的正室是另一个军阀的女儿,早已积怨许久,自男人死后便不择手段想除了她。
于是她便带着幼子远渡海外,住进伦敦的唐人街。
她无疑是个美人,甫进唐人街便引起一阵骚动,天长日久,几个熟识的女伴便私下劝她,如今是新时代,新民主了,不要被旧社会的迂腐贞烈思想束缚。再说,难道还想在英国立一个贞节牌坊。
她只是摇头,不动声色地将身边围绕的男人全都打发干净。
夜深人静时,她耳边常常会回想起男人缠绵的唤着她,“如烟……”
他从未对她说过爱,她也从未对他服过软……直至现在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不是“爱”。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从前她一直以为相思是两个人的事,后来才发现,一个人也是相思。
从前她一直以为思念是多么复杂的事,后来才发现,会思念一个人,只是因为再也不能够看见他,就是这么简单。
“奶奶,奶奶……”小女娃横冲直撞地扑到她怀里,软软的童音叠着声叫她,“你又在想着家乡了”
老人收回视线,摸着她的冲天辫,没有回话。
“中国是什么样的那里的人也是金头发绿眼睛的么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小女娃好奇地不住扭来扭去的追问,小脸蛋扬起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中国啊……”老人抱着她,为她描述着记忆中的故国……
小女娃乖乖地坐好,专注地听着,眨巴着大眼睛向往不已。这是她的大孙女,她在逢魔时刻出生,命中带煞。出生不久,便接连几次差点夭折过去,为驱赶觊觎孙女的妖邪之气,她便把家传的玉镯放在她身上,以镇住妖邪……
“小元宝,叫奶奶出来吃饭了。”
小女娃奶声奶气地抗议,“要叫阿宝!”
“阿姐,阿姐,你再不出来我就吃光你最喜欢的红豆团子!”
“阿弟!等等我――”
相思和思念是两棵纠缠不休的树。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或者,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早已经是随风飞散的往事。
但这牵绊多年辗转难断的相思――
大抵,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