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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番外6(1 / 2)

施和霖段增秦全奉旨入宫,也去了新帝的小院。新帝对三个人说:“多谢郎中们的救治。”看样子想行礼,三个人哪里敢都连忙深礼说不敢。

寒暄后,新帝带着他们去了老皇帝所在,对他们解释老皇帝的尴尬:“父皇失禁,若是包紧,就生褥疮,只能在床上开洞。”

段增上前闭眼把了半天脉,睁眼说:“该是服了矿石之粉,内脏生疮,不能消食。从此不可固食,只可用流质,多些青菜果蔬。”

施和霖也去号了脉,皱眉说:“体有毒素,又加如此水泻,气虚血弱,就是用了汤药,怕也无法摄入……”

他们正说着,老皇帝又翻了白眼,旁边的谷公公伸指一点,老皇帝才缓过了气。

段增皱眉,合了下眼说道:“心脉有一阻障,情绪起伏,就有性命之危,幸亏这位公公以内力点穴疏通。可是……”段增住口,施和霖看向原来在暗影中他没有注意到的谷公公,啊了一声,说道:“这位公公,可否让我号一下脉”谷公公摇头,施和霖就没再说什么。

等他们出了皇帝的寝宫,秦全小声问施和霖:“师兄,那个公公脸色不对呀。”

施和霖点头,见新帝扭头看他,只好说:“他印堂发黑,像是中毒了。”

段增说:“那位公公身有武功,他自己知道。”

新帝微叹了口气。谷公公武功过人,谁能给他下毒必然是自己的父皇。谁能想到,现如今,却是谷公公维持着父皇的性命他自然不知道,谷公公也觉得荒诞:他过去给皇帝下过毒,可是自己为了不让皇帝死在自己之前,还得天天几次给他救心,夜里睡下都会被人叫起来……

新帝从此找各种武功人士入宫,给老皇帝点穴,可是武功真入臻界的人岂敢轻入皇宫许多人以为皇帝是设了个圈套,想一网打尽天下英雄。所以来的人要么功力不够,要么无法触及穴位,怎么都达不到谷公公的精确和熟练程度,两年后,谷公公毒发,他死后半日,老皇帝也气绝了。

戾太子在半疯中又活了十多年。

丁内侍告诉新帝,有个宫女天天打骂戾太子,问起才知道许多年前,她初进宫时,得到了一个叫初荣的宫女的照顾。后来,初荣临要出宫,想见一下那时的太子,这个宫女就把自己当天的位置让给了初荣,可是谁知,却因此要了初荣的命……她后来眼见着初荣被打死,一直心怀仇恨。

新帝马上将这个宫女放出了宫,那个老太监没地方去,但是被丁内侍口头告诫,也不敢做得太过。老太监死后,戾太子终于过了两年安逸日子,每日朕来朕去,挺高兴的,养得白胖,看着该能得享天年。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清醒了过来,接着就咬舌撞头,闹着自尽。但他手足无力,折腾了一天,弄得浑身是血,还没死成。看守他的人见他失血过多,卧倒不起,忙告诉了皇帝。

皇帝听到了消息,亲自去见他。戾太子看到皇帝,惊呆了,连说了几声:“是你……怎么是你……”他当初被幽闭,天天挨打,根本不知道三皇子让位的事。他认出四皇子成了皇帝,睁着眼睛咽了气,算是被气死的。

段增施和霖秦全出宫后,新帝就腿上打了木板,被人抬着上朝,三个月后,木板拿去,新帝竟然能走路了!他在丁内侍的搀扶下,正常地迈步走入大殿时,朝廷上下众臣山呼“天佑我主”。

新帝再召三位郎中进宫,赐段增“妙手神医”、施和霖“仁心慈士”匾牌,赐名秦全所营的药店为“济世堂”,并问三位郎中有何请求。施和霖欣喜得满眼是泪,一个劲儿地说:“没有,没有了。”秦全也摇头,只有段增跪了下来:“请陛下彻查我生身父母祖母及我幼妹和家中仆从十余口被杀之惨案!”他当场将事情说了一遍,新帝听了下旨道:“交大理寺立案严查。”

段增深礼:“多谢陛下!”

三个人退出了大殿,施和霖小声对段增说:“你这么一查,多少人得家破人亡了。”

段增咬着牙说:“怎么能不查恶有恶报!我怎么也得给我家死去的亲人有个交代!不能让恶人逍遥一生!”

一年后,调查的结果报来:曾家现任家主曾老官人,因不想让庶母之异母弟弟承继家主之位,与自己两个亲弟弟合谋,勾结匪人,意图杀戮满门。

罪行核实,罪证确凿,大理寺按律判下,主谋流放,名下家产也被冻结,按律应该给受害者,可是段增父母双亡,该是给段增。

一时间,从江南上京的曾家亲属络绎不绝,翻天倒地地找段增,想让他求情或者骂他忘了祖宗。段增躲了出去,施和霖承受了许多人的哀告和咒骂。但是他因为出了书,摇身一变成了抢手的郎中,有众多病患帮着他骂仗,还算平安。

新帝特意让人传旨,把段增召入宫中,问他要怎么办。

段增气愤地问:“为何主谋不斩!”

新帝研习过律法,叹气道:“因他们只是杀了自己的弟弟,还是庶弟,外加庶母、妇人和孩子,没有弑父杀兄,不属犯上,况且,没有亲自动手……”

段增发抖:“他们的命怎么就比我父母精贵!难道庶的,女的,小的,孩子,就命不值钱!我那个二伯父,当夜还去了我家观看,人面兽心!他们不该活!”

新帝劝解道:“我相信生命不止这辈子,他们若是欠下了,下辈子还会要还的,你不为他们求情,也不要这么气愤。那些田产不久就会发放给你……”

段增含泪道:“那是我父母祖母和妹妹的命!我不要!可不能留给他们!都给朝廷吧。”

新帝想了想,又叹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医术盖世,也不欠那些东西。我让人去找你,你签了文书,就将那些资产办个孤儿院,收留孤儿,用你的名字……”

段增摇头:“不用!我的名字意思不好,用我义父的名字吧。”

新帝点头:“好,就叫和霖院,和雨遍洒大地,是个好名字。每个被救助的孩童,都是添了你们的阴德。”

段增心绪稍好,问新帝道:“你腿觉得如何”

新帝难得有这么一个还能和自己平等说话的人,说道:“还好,就是像你说的,每当变天,就有点疼。我还这么年轻,那老了不更疼了我想起来就害怕……”

段增皱眉说:“我不跟你说过平常要多走动,每天至少活动一个时辰!气血活络,就能养骨……”

新帝很高兴段增不再纠结曾家的案子,用心地听了段增的教训,临别时还告诉段增隔三差五一定要来给他看看腿。

不久,曾家的案子结了,曾老官人与他的两个弟弟流放千里。被害人的儿子段增将所得田产尽数捐赠给了朝廷。一时间,对段增的骂声赞声又是一片。段增根本不理,与礼部的人签了转户文书,让施和霖帮着筹办孤儿院,自己只专心行医。而失去了家产的曾家,倾其所剩,买通了匪人,必要段增的性命。

此时正赶上北戎新可汗派人到南朝,表示愿与南朝结盟为邻。

这位新可汗趁着吐谷可汗进攻南朝时,带了兵士袭击都城,攻下了城池,然后联合了其他被吐谷可汗剪灭的部落旧人,在吐谷可汗兵败北归时拦截了吐谷可汗,亲自上阵,将吐谷可汗斩杀。

人们知道他如此凶悍,很有些不安。许多人还记得当初北戎火罗入京时的嚣张,都心怀戒备地看这次北戎的使节如何行事。

北戎使节队到达京城时,很出人们的意料。北戎人穿着节日的盛装,演奏着北戎的乐曲进的城。骑在前面马上的,是一位衣着鲜艳的女子,戴着面纱,长发结成许多辫子,辫梢上系着彩带,充满青春的感觉。她紧细的腰间,系着豹纹宽带,婀娜中又带着英姿。接待的官员们被告知,这是北戎可汗唯一的妹妹,塔娜公主。围观的人们都说,可以与她匹敌的,大概只有一身红衣的镇北侯长女,可惜已经远嫁,不在京城了。

北戎使者前往朝中拜见皇帝,塔娜公主向皇帝亲手递交了友好国书。

当塔娜公主到达帝座之前时,皇帝和塔娜公主都愣在了那里。皇帝认出了塔娜公主就是当年他在北戎见到过的神射手,而塔娜公主也同样愕然,大瞪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皇帝,弄得殿中臣子们觉得这个北戎女子对皇帝一见钟情了。

皇帝看了国书,对塔娜公主说:“吾国荣幸,得塔娜公主亲临。”

塔娜公主行礼,用北戎语说了些话,翻译给翻译过来,大家听明白是北戎愿意和亲!

文武朝臣们都感叹:看看人家的风范!一眼对上了,马上就要嫁过来!一时殿中种种私语。

皇帝心知这个女子精通汉语,不愿让大家多加议论,就问道:“可汗陛下可有具体的想法”

塔娜公主终于露出了一丝羞涩,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皇帝。

皇帝读了,大声说:“可汗希望公主与我朝段增郎中结为燕好……”

殿中的议论声骤然爆棚:公主要嫁给一个郎中!郎中是医,士农工商,医卜星相!医只是个中流之人,这个段增虽然因为治好了皇帝的腿而出名,可怎么也不算是豪门,堂堂北戎公主,怎么能这么自贱!定是因为打了败仗的缘故……

皇帝却面露愁容,对塔娜公主说:“这位段郎中以前在边关救治伤病,可是现在行医天下,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万一段增不喜欢可怎么办

塔娜公主行礼后又说了一句,翻译说:“可汗心意已定,只需得到陛下的认可。”

这是让皇帝松口,认可这亲事。

皇帝只好点头道:“若是段郎中同意,我定颁旨。”把这事推在了段增头上。

塔娜公主施礼,用北戎语说道:“您的手,堵住了可汗心头的血,这情谊我们不会忘记。”等翻译转述成了汉语,大家只以为是北戎人爱打比方,皇帝说道:“两边友好,才是双赢大计。”

签了和平协议后,北戎的使节队离开了。

谣言在北戎的使节队还没有离开南朝时,就到处都传开了:北戎的公主要嫁给一个姓段的郎中。那位郎中是个神医,北戎的公主要么是长得不好看,要么是需要郎中给她治病……

段增听了,赶快向施和霖告辞,要去周游,不在家待着了。

施和霖的医馆现在火爆得很,堂上挂着皇帝赐的玉匾,人们趋之若鹜。他的医馆旁边就是自己师弟秦全开的药店。病人这边看了病,就到隔壁去抓药,特别方便。

他唯一难受的就是段增要走,施和霖带着哭腔说:“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能忍心丢下我我把这医馆弄得这么大,就是为了你和我一起看病人的。我可给你做了黄杨木的桌椅呢!很贵很贵的!我年轻时都没有用过。唉,北戎那个公主为何一定要嫁给你呢你认识北戎的公主”

段增使劲摇头说:“我可不认识什么北戎公主。”他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我救的那个人成了可汗,他想把妹妹给我报恩”

施和霖恍然道:“是这么回事呀!”他马上着急了:“你可不能要啊!”

段增说:“当然!施恩图报非君子!”

施和霖说:“……他们说北戎之人茹毛饮血,长得雄壮,你可打不过他们,那个公主一定比你高……”

段增怒:“这是什么话!”

施和霖说:“你先出去躲躲吧,等风声过去再回来。可要时常给我带信儿,如果时间长,我就去找你……”

段增离开了京城,大江南北地走,看了无数风景,也医治了无数病患,可是有一天还是让曾家找的杀手围在一个小城的街头。五六个人把段增堵在墙边,几把尖刀直对着段增捅来,一个人说道:“你这背祖灭宗的……”可是话没说完,一道白光划过,正打在那个人的太阳穴处,那个人噗通一下,倒在了段增面前。头上一支钢镖只露出了尾部。其他人忙扭头,又是一道白光飞来,一个人大叫一声,捂着脖子跪倒在地,其他人见事不对,四散跑开。段增抬头,见一个身着短装的青年男子从暗影里走了出来。他个子不高,眼亮如星,段增马上认出了他――正是自己在北戎见过的神箭手。

远处传来了衙役们的吆喝声,段增一把拉住那个人的手臂说:“快走!不然还要上堂,你不是这里的人,会有麻烦的。”拉着那人一口气跑出了小城。

到了野外,段增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他对那个青年说:“谢谢你……救了我!”

青年人开口道:“不必谢,他们逃走了三个,我得去追踪,杀了他们。”

段增一扯嘴角:“你别费这劲儿了,就是他们都死了,我的仇人也会找新的人,他们只是拿钱办事的人。”

青年人皱了眉:“你的仇人是谁”

段增哼了一声:“该是我的几个伯父。”

青年人爽快地说:“我去把他们都杀了吧!”

段增惊讶地看他,猛然想到这个人是北戎人,没有礼教的熏陶,他哈哈笑起来:“你大概是天下唯一和我想法相同的人。”

青年人也笑了,段增发现他其实很好看,青年人说:“我跟着你,可以保护你。”

段增忙摇头:这是中原地带,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北戎人在此行凶,这个人如果被抓了,无论自己的理由多么充分,他都无法活命。段增说道:“你回北戎去吧,咱们扯平了!你不用跟着我了。我不需要什么保护。就是他们杀了我又怎么了我虽然没有要了他们的命,可也已经夺了他们为之杀了我亲人的财产,让他们没了依靠,算是报了仇。而且,说到底,他们也是我的长辈,朝廷都没有置他们死地,我若是真的杀了他们,怕从此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青年人对段增说:“你医术如神,不如去北戎吧。”

段增又摇头:“不行,那边太冷,我义父不耐寒冷,不会去那边生活,我得为他养老。”

青年人半垂下眼睛说:“我发了誓,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你们的皇帝都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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