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拜年日。
群里九个学生年龄都在四十岁左右,最小的江雯今年也有三十八岁了,他们有自己的家庭,新年过节放假有的回老家过年了等着年放完再来给苏渺拜年,在本地的过完除夕就去看望苏渺。
家里就苏渺一个人,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一条狗,大过年的周围邻居阖家团圆,闹声不断,只有苏渺的家安安静静,仿佛没有人。
江雯是本地人,从秦默离开后,她联系苏渺联系的最频繁,时不时就会去苏渺家,带着老公孩子提着礼品看望她。
新年第一天,江雯依旧是最早来的那一个,她昨天就给苏渺打过一次电话说她今早就会过来,临走前打电话无人接听,心想苏渺应该在忙就没多想改成了一条短信。
看着紧闭的门,江雯伸手按了按门铃,没人回应,她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江雯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恐慌,她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公:“没人接听,师娘该不会……”
“呸呸呸,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江雯也不想多想,可现在门打不开手机又无人接听,在这种情况下情绪由不得她控制。
在外等了十分钟也没动静,显然里面是真的出事了,江雯有些害怕,赶紧联系物管部找开门锁的,折腾了半小时另外四个学生也来了,一群人围在门口,等门一打开,江雯最先冲了进去,客厅电视里回放着昨晚的春节联欢晚会,她看到了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七七,不见苏渺。
“师娘——”她话音刚落下,顺着七七跑过去的方向看到了睡在阳台沙发上的苏渺,手垂在沙发边,指甲灰白早已没了血色,顺着指尖往下,一地灰烬中一根燃到尽头的烟火棒,孤零零的……
苏渺离世了。
在除夕夜晚那天走的,在新年第一天被学生们看到。
她走的很安静,面对死亡,明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她嘴角却带着笑。
“妈妈,奶奶是睡着了吗?奶奶怎么不盖被子啊,她身上好冷。”孩子不懂生离死别,看着闭着眼睛的苏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睡着的人醒过来还能再见面,死人天各一方,再也见不着。
苏渺早就办好了遗产,生前江雯来看望她的时候,她就交代了遗愿,名下财产捐出去,如果有天她走在七七的前面了,还得安排一个人好好照看她的七七,她会给钱的。
江雯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会照顾好七七,不会收苏渺的钱。
苏渺放心了不少,活的也轻松了。
新年第一天,江雯顾不上哀痛,强打起精神办葬礼,把苏渺和秦默藏在了一块儿,三角梅就开在他们的中间。
苏渺前两天刚来过这里擦干净了秦默的墓碑,如今两座墓碑挨在一起,一样的新,看起来像同一天而立。
墓碑前,点一烛香,烧一把纸钱,香烛纸钱寄托哀,愿天上人间,共安宁……
……
开始,我只是一条流浪狗,后来被我现在的爸爸妈妈收养了,他们给我取名“七七”,名字由来是他们领养我那天正好是七月七日。
我爸叫秦默,我妈叫苏渺,我一条狗都知道我爸最爱我妈。
我十三岁那年,我爸出门一趟就没回来了,我陪着我妈过了最后两年。
还记得那天是除夕节,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除夕,因为那几天我妈经常在我耳边唠叨,说过完除夕这一年就又熬过去了。
其实我知道,我爸死后我妈过得很不开心,要不是我,她怕是早就去找我爸了。
我爸不在了,我妈就一个人,一个人开灯一个人关灯,一个人溜我,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泡脚,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过节,一个人贴对联……
我妈有时候经常拿两个碗,两双筷子,她下意识地以为我爸还在,还会叫我爸给我喂狗粮冲马桶,每当这种事发生,她就会楞在原地很久跟木头人一样,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妈是在伤感思念着我爸。
过去我爸在家的时候经常会买花,他不在了就是我妈买,依旧是粉红色的玫瑰花,放在餐厅里,等到花全枯萎了才会换下一瓶。
我只是一条狗,我妈难过的时候,我不能像人一样去抱她哄她,我只能安静的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哭。
我妈经常摸着我的脑袋:“七七,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走?是去哪儿?是去外面买菜?还是去散步?还是像我爸那样出去就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