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野带着赵子清去了二楼的琴房。

两人坐在钢琴前，她把乐谱放好，打算先教他认谱子。

只是刚坐下不到一分钟，沈怀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来自医院的电话，估计和他父亲的病情有关。

他眼底里晕开一片阴翳，那双瞳孔黑的更为深邃：“抱歉，我可以接个电话吗”

赵子清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沈怀野笑了笑，目光贪恋般的在她脸上停留几秒，然后拿着手机出门。

赵子清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虽然表现的彬彬有礼，气质也温和，但总是带着一种隐形的威压。

她甩甩头，也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给妈妈发消息。

【妈，我已经到了，一切都很安全，你放心。】

那边回复的很快。

【那就好，你好好给人家上课。晚上我在家等你回来，你有想吃的东西吗妈妈煮给你吃。】

赵子清想了一下，正准备打字的时候，沈怀野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的动静很轻，但听在赵子清心里却如同平地惊雷。她心一慌，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手上拿着的手机都下意识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琴房里格外的清晰。

几秒后，赵子清才回过神来。

刚刚那突然间出现的恐惧，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有些虚脱的单手撑在钢琴上，发出了几个悦耳的音符，莫名安抚了她的情绪。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也许可能是和她妈妈的聊天内容，让她下意识觉得心虚，所以对他的出现如此害怕。

她脸上浮现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手离开钢琴，朝掉在地上的手机走去，边走边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拿稳……”

门口，沈怀野凌厉的脸部线条随着她情绪的变化跟着柔和了下来。

赵子清那个表情他太熟悉了，上辈子，在他和她相处的最后半个月。他打开房门，从外边回家的时候，都能看到她莫名一惊。

是显而易见的害怕。可那时候的沈怀野依旧没当一回事。

他愤怒于赵子清的不告而别，将她带回后就强制她留在家里。那半个月，她不说话，不理他。

但是没关系，沈怀野总有办法让她哭着出声，让她求饶。

这些，在之后没有她的七年里，都成为了深夜里的噩梦。

沈怀野刚刚差点以为，她重生回来了。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他反手关上门，先她一步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手机迎面砸在地上，非但没有碎，屏幕甚至还停留在赵子清和她妈妈的聊天界面上。

沈怀野扫了一眼，微微有些讶然，然后转为似笑非笑：“来我这里，似乎让你和你母亲都很不放心是怕我是坏人，对你做什么事情吗”

赵子清停下了脚步，脸微微红了起来，伸出手想抢走他手上的手机，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尴尬的悬在半空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磕磕绊绊的解释道：“因为，这毕竟……”

“没关系，我理解。”他朝她走了几步，停在她面前，低下头专注打量着她，将手机递到她手心。在这期间，他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连指尖都不曾碰到一丝一毫。他怕一旦触碰，自己忍不住做些更过分的事情，吓到她。

他稍微偏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女孩子在外确实要小心，特别是我们小老师。”

赵子清捏着手心，觉得自己浑身发热，明明琴房里开着空凋，温度舒适。

她在想他的身体里是不是装了磁铁，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磁性，听得人耳朵发软。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沈先生，我们开始上课吧。”

晚上九点十分，赵子清停了下来，喝了口水，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她看着沈怀野，问道：“沈先生，您能听懂吗”

沈怀野低着头，闻言随手按了几个琴键：“大概明白了一些，但还有些疑惑。”

赵子清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莞尔道：“我得自己私下总结一下，如果有不懂的，我可以微信上打扰你么”

赵子清自然不会拒绝：“当然可以。”

沈怀野从椅子上起身：“时间到了，我送你回去。”

她愣了一下，连忙跟着站起来，摇着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我晚上也没什么事情。”沈怀野很坚持，“而且我有车。今天晚上真是多亏了你，我似乎开始有点能看懂这些乐谱了。”

赵子清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可是被明里暗里夸了一晚上，她甚至觉得自己确实可能在教书上颇有天赋

“真的不用。”她摇摇头，比他还要坚持。

沈怀野吐出一口气，退让道：“子清过来的时候是坐公交吗”

赵子清点了点头。

“那我送你到公交站，这总可以吧”沈怀野解释了一下，“从这里到门口，你要走的话，得走挺久。”

她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唇角：“那就麻烦您了。”

他笑：“怎么会麻烦”

这样的机会，他等了7年，2559天，61416个小时，3684960分钟。

而这些，她都不会知道。多好，她什么都不会知道。

沈怀野将赵子清送到公交站，然后他也没有走，而是一路断断续续的跟着那辆公交车，直到看着她走进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