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这边,很早以前,在野猪皮努尔哈赤时代,就被建虏占领,遭受过一次大的兵灾。
天启三年,登莱巡抚袁可立派大将张盘领兵收复。因为有袁可立的支援,旅顺这边就一直在大明手中。
可是,到了天启五年之后,袁可立去职,辽东半岛这里缺乏有效接应和后援,建虏重兵来攻,张盘陷入重围力战而亡,旅顺再次落入建虏之手。
到后来,毛文龙又派兵拿回旅顺这边,因为有东江水师的存在,建虏一直无可奈何,直到毛文龙死,东江散,孔有德投降建虏,最终就又落到建虏手中。在原本的历史上,从此之后,大明就再没拿回旅顺这边。
原本要遗忘了的这块辽东尖尖角上,因为明军的再次反攻,又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所在。
旅顺这边是丘陵地带,因为几次战事的原因,这里人迹罕至,因此交通并不方便。丘陵中的树木众多,成为了埋伏者上佳场所。
这不,就在几处丘陵密林中,就有明军将士潜伏在这里。他们身上,都批有杂色披风,和树林的颜色差不多。毕竟没人是笨蛋,穿着大红战袍的,那也太显眼了。
没有动静,有点无聊,一员小将忽然低声嘟哝道“今天好不容易轮到我们过来埋伏,鞑子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不会这么倒霉吧”
听到李来亨的抱怨,为首的李定国微微一笑,心中很是理解他的心情。
自从他们登陆旅顺,把鞑子杀跑之后,就有军令传下,不得追击。
全军上下、包括解救出来的汉人百姓,全部开始赶工,修筑旅顺城。为了防备金州鞑子的骚扰,卢象升就派了一千兵力在最狭窄地段伏击建虏的探马,不让他们知道明军在旅顺这边的情况。而这个潜伏兵力,是轮值的。
大部分军卒,都在热火朝天的修筑旅顺,修筑防御工事,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相对这个来说,明军将士当然更愿意去杀敌立功了。因此,所有将士,都很珍惜潜伏的机会。
李来亨已经等了差不多一天了,还没有见到鞑子摸过来,心中自然郁闷,忍不住说道“该不会金州那些鞑子怕了吧,不是传闻鞑子勇猛无敌么”
就是因为该死的传闻,曾经吓得陕西边军抽调前往辽东的时候,往往半路溃散。不能返回家乡,就只能落草为寇。
这不,李来亨说完之后,就转头看向他边上有一个年级比较大的同伴。
这个同伴叫陈新觉,看到李来亨看过去,不由得老脸一红,讪讪地辩解道“这些鞑子都是假鞑子来的,是原来的东江军,也就那样子”
“呵呵,真鞑子又怎么了”李来亨一听,才不屑地说道,“回头肯定能见到真鞑子,回头小爷照样杀得他们没卵蛋就问他们敢不敢来”
听到这话,李定国也插嘴说道“没错,真鞑子又如何总督大人的天津之战,还不是打了个大胜仗,连他们的固山额真都被我们大明生擒了我们大明强大了,真鞑子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直以来,因为明军自己的无能,辽东建虏的威名,一直非常地响亮。
卢象升担心这些流贼出身的将士,会对从未谋面过的建虏有畏惧之心,因此,平时在军中,就没少宣传当初的天津之战。让这些西北中原地带的将士们知道,建虏也是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听到李定国这么一说,李来亨就笑了,过了好一会才道“想想也真是好笑,天津之战,我们明军可是骑着骡马驴子冲锋的就这,那些传说中厉害无比的真鞑子,还不照样吓得屁滚尿流。真得,每次想起来,我就觉得那些真鞑子可真逗”
听到他说得这话,周围趴着的所有明军将士都笑了。隐藏在不少人心中的,那种对真鞑子的顾忌,全都不翼而飞,没了
他们真说着话,忽然,远处树上传来了鸟叫声,很有规律,突兀而起。
李定国一听,脸色立刻认真起来,当即低声吩咐道“有情况,全体噤声”
所有明军将士听到,不但没有那种上了战场要搏命的忐忑,反而一个个露出兴奋之意。那李来亨更是,甚至还在数着手指头,也不知道他脑子中想什么。
李定国看着他们,他却是严肃地,又低声交代道“记住了,总督大人有严令,不得让鞑子抢走一个同袍,记住了没有”
为了保住明军的不少秘密,比如说,到底跨海而来多少人,为首的统兵将领是谁,水师多大规模,战船几何,统领是谁,这些事情,就算普通的明军将士,也基本上都了解一些。而这些消息,是越晚让鞑子知晓,那就越好。
也亏了这里是辽东半岛的尖尖角上,因此,要守住这些秘密,还是比较容易的。卢象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派出来潜伏的军队数目,算是很多了,而且百人为一个小队,互相照应,严令不得被建虏生擒将士回去。
听到李定国的叮嘱,李来亨不由得笑着低声说道“那些假鞑子,来了也好多次了,哪次不是损兵折将,狼狈而回的。呵呵,倒是让我们知道了金州的虚实,就那点兵力,还在做着美梦,要打败我们水师,也不想想水师总兵是哪位”
他还在叽叽咕咕,然后就看到李定国黑脸了,于是,声音越来越小,很快闭口不言。
以前当流贼时候养成的一些习惯,短时间内很难改掉,对此,李定国也心中有数,便没和李来亨这个话痨多计较,立刻开始分派任务,准备好好招呼摸过来的那些假鞑子。
与此同时,在金州城头,满清所封的智顺王尚可喜,就在西面城头上,远眺着旅顺方向,脸色严肃,沉默不语。
伤势已经好了的班志富,就站在他的身后,虽然没有说话,可班志富心中却是明白,王爷在担心。
这都过去多少时间了,明军在旅顺那边的情况,竟然一直探听不到。每次派出去的探马,全都铩羽而归。运气差一点的,甚至全军覆没,就没有能逃回去的。
这个情况,让尚可喜很是不安。毕竟也是多年打仗的人,不清楚卧榻之侧的猛虎在干什么,就有种如坐针毡,锋芒在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