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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2)

张明伥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做好了迎合少帝的准备, 便不再多想, 只看着眼下的场合,稍稍敛了敛面上不合时宜的狂傲, 他向着他惯来瞧不起的“古人”, 低下了他“尊贵”的头颅

“陛下贵为天子, 普天之下, 尽是陛下国土。更遑论陛下还治国有术, 令得大齐如今四海升平。若陛下愿意,这运河, 自然是建得。”

京西大运河绕京都皇城而建, 在后世仍旧留存。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京都人,张明伥曾无数次地逛过大齐皇城遗址。在那京西大运河成为京都的一大景点之后, 他记得很清楚,皇城边上的运河源头, 屹然竖着一块解说的石碑。

碑上其他的张明伥记不太清, 单独一句, 张明伥可以肯定自己不会记错

碑上说,这大运河是齐贤宗压过了暗流涌动的朝堂诸臣、真正坐稳皇位后, 所做出的第一个巨大举动。

不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张明伥觉得齐贤宗的做法完全可以理解。有朝一日,他要是能够上位, 他也一定要拿那该死的谢华宸来祭刀。

眼里闪过几抹暗色,张明伥不由自主地把头压得更低些,自然也就看不明白少帝此时的面色。

在他看来, 他自然是不屑于“天子”这个称呼的。皇帝不也和他一样,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他先赞他身份尊贵,紧接着又夸他能力非凡,最后还站在他这一方,肯定了他想法的正确性,一步赶着一步,难道还怕皇帝不圣心大悦、不青睐于他

舌灿生花。

若是再顶着一个大才子、或奇思计巧的齐人名号,便也怨不得他能骗得时常囿于闺阁、见识甚少的许清河和荣玉公主。

某一瞬间,帝辛还以为自己又看见了另外一个申公豹。

只可惜,那少帝不是一个得了些权力,就想耀武扬威展现权柄的“昏君”。

“你同那些大臣一样,以为朕劳民伤财,就是为了贪图享乐、在偌大的运河上泛舟,只为趾高气扬地观赏这匍匐在朕脚底的江山”

少帝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头顶飘来,张明伥直觉不对,却还是受了后世平等自由观念的影响,下意识地在怔愣间猛然抬头。

是他哪里说错了

张明伥看着少帝隐怒的面容,神色微怔。神思恍惚间,忽然明白,他可能在急功近利的心思之下,匆匆忙忙地走了一步错棋。

面上渐渐浮现几分恼色,张明伥既懊恼于自己的急切,隐隐地,又有些迁怒于少帝的“难伺候”。

明明他都这样低三下四了呀

底下座席间,一片嘈杂。

张明伥再回神的时候,便见宴席间,诸多世家郎君贵女匆忙起身,向着他的这个方向俯首跪下。

他们是在跪谁

还是不熟古代的礼仪,张明伥见着众人向着自己这边跪下,一时间没明白他们为什么跪下,反倒有点飘飘然起来,恋慕极了这权势的滋味。

一眼瞥向那像极了浊世翩翩佳公子的“谢华宸”,张明伥既有些得意,又有些恼怒

他得意于纵是皎若明月的“华玉公子”也有向人下跪的一天,却又恼怒于,数百位人中龙凤里,他仍旧是最璀璨夺目的那一个。即使跪下了,却仍似站着,反倒有种更比站着的人尊贵从容的气魄。

张明伥咬牙暗恨,直到听到低头的人齐齐山呼“陛下息怒”,这才瞬间变了脸色。

再回身一看,却是连少帝亲妹、荣玉公主也早已跪下。

惨白着脸,张明伥身形摇晃了两下,一瞬也不敢耽搁,两腿一软,便重重跪伏在了地面上,哪还有半点恋慕权势的飘忽自得。

他这才想起,这是权势比命重的时代。且他面前的这个,不是他心情不爽了,就可以随意说不伺候了的上司,而是一个掌握着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

某些事,在危及到性命的时候,哪还想得起那点子说不上来的优越感。

张明伥倒是想怪少帝,在心里狠骂一句,一个“古人”也敢把自己这“后世之人”逼迫到这步田地。

但他不敢。

“朕气朕生什么气”

少帝深深看了张明伥一眼,而后又像是觉得多看一眼都辱了眼睛般,迅速转移。

他倒是从荣玉的嘴里听说过很多次这个张明伥,也见过很多从宫外贡进宫里的宝莱居物件。

在见到那些物件的时候,他觉得这张明伥奇思计巧,招进户部也不无不可。在屡屡从荣玉听到这张明伥后,他却又觉得这人轻浮、必是心术不正。否则,怎么会想着依靠公主的捷径入朝为官

若真是个有本领的,招进户部为朝堂揽钱也就罢了,可如今看来,原来也只不过是个表面上做得好看,做事全凭一张嘴,不懂也还要装懂的混子罢了。

他不知道张明伥是从哪里得来那样多稀巧玩意儿的制法的,兴许是从哪本古籍里,但总之,那不会是张明伥自己想出来的。

有些人的本领,就像是包裹着牛皮的表面繁华,一戳就破。

少帝大可以找个由头怪责张明伥欺君,却到底还是压下了心里的火气,什么也没做。

他今日来,是想找寻自己未来的肱股之臣、成为一代明君的,怎么好在这时给席下诸位郎君落下一个“暴君”的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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