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转机，来得比赵明珠想象中更快一些。

京城所在的东北地区发生了春旱，京城还好说，多富贵之户，家中的存量尚可抵御一时。而周边的县郡，那些平民百姓，无粮可吃，一时之间民乱频生。

在生死存亡之时，人性往往都在和原始的兽性做抗争。树皮、树根、城隍泥吃完之后，人们便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身边的人身上。城中米价被炒出天价，斗米数十两白银，可人肉的价格，竟比鸡鸭鱼肉还要便宜。

一开始，百姓们还只是将死去的人腌渍起来，或者晒成肉干食用。紧接着出现了易子而食，易妻而食的现象。随着人们胆子越来越大，坊市上逐渐出现了买卖人肉的生意，行话叫做“两脚羊”。除此之外，人肉还是分等级的，小孩子被叫做“和骨烂”，最为紧俏，紧接着就是年轻的小姑娘，又被叫做“不羡羊”，最不受欢迎的是老年人，又被叫做“饶把火 ”。

赵明珠第一次听到这些，差点没吐出来。

她想了想院子那口井里的尸体，那个午夜梦回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噩梦，嘲讽的笑了笑。

相比较那些人，自己的罪恶又算什么呢。

饿极了尚且食人肉，自己被逼急了，杀人也不算过分吧。

赵明珠舒舒服服地躺在院子的摇椅上，喝着茶，心中没有一丝同情。世道本就如此艰难，各有各的难处，同情怜悯都是些无用的情感。

算来楚钰已经有两天不曾回府了，遇上这样的事情，怕是会忙的焦头烂额吧。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楚钰在第一时间拿出了府中的库存救济灾民，但是却不是真的想为百姓做事。

楚钰好大喜功，施舍一点粮食，硬是派人在民间朝堂大肆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虽然确实招来了不少心系天下的正派人士的嘲讽，但看在平帝眼里，却又是另外一副样子了。

楚钰本就是他最喜爱的小儿子，楚钰所做的一切好事都会在平帝眼里放大。前一段时日，楚钰的所作所为的确让平帝有一些失望，正因如此，这次的救济灾民一事就应该好好奖赏一番。

有一些政治敏感的人都会知道原因，平帝这是在给楚钰铺路。

原本还觉得楚钰坐储君之位无望的人，态度又都开始犹豫起来。

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楚裨面无表情地听着平帝对楚钰如流水一般的赏赐，只觉得荒唐极了。外面哀鸿遍野，黎民百姓还吃不上饭，流民暴动频生，而他的好父皇，将大笔钱财赏赐给自己的儿子。

他觉得悲哀，为这个腐朽的朝代，可偏偏，他也是这漩涡中心的一员。

楚钰得到赏赐之后，鸣鸣得意，前一段日子以来在楚裨那里受的气好像都发泄了出来。得到好处的他，于是便对赈济灾民更加上心。

可是府中的库存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令他心疼不已，总想着法子能不能从其他地方多弄一点钱财出来。

于是他盯上了赵明珠的嫁妆。

赵明珠出嫁那天，千里红妆，一时间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此时的楚钰看到赵明珠，就如同苍蝇看到了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