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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1 / 2)

第四十七章

下课, 周围一下子吵起来了,吃早餐的,收作业的,还有后门开开关关的声音, 顷刻间填满了整个教室。

薛白没睡,就只是闭着眼睛, 周围的动静都听得见。英语课代表一桌桌把试卷收好, 最后走到薛白和顾扬的位置边上, 见薛白趴在桌面上, 便压低声音,说“扬哥, 薛哥,交一下作业叭。”

“嗯。”

顾扬小心翼翼的拿出两人的卷子, 等课代表走了以后,解开耳机线, 塞进薛白的耳朵里。

“好好休息。”他柔声说。

薛白的心尖软了一下。

他的小哥哥, 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啊。

音乐软件还在播放上一次顾扬打开过的音乐,正好放到尾声,伴奏结束, 安静片刻之后, 跳到了下一首。

很耳熟的一首歌。

前奏舒缓且宁静,然后是轻柔的女声。

予光。

“我曾迷茫,我曾孤单。”

“我曾害怕黑暗。”

“我曾以为这世界喧嚣暗淡。”

“”

顾扬偏头望去,少年将脸埋在臂弯里, 窗外阳光正暖,在他的头发上洒上了一层细碎的金粉。

他摸了摸薛白的头发。

薛白在课桌底下勾住了顾扬的指尖。

顾扬一愣,随即展颜一笑,轻声问他“没在睡吗”

“没,不困。”薛白将顾扬的手往下拉了拉,示意他一起趴下来,将耳机分给了他一只。

有许多次他们都是这样听歌,一起趴在桌上,头顶电风扇转得缓慢,两人靠得很近,中间连了一根白色的耳机线,课桌底下的手牵在一起。

顾扬将音乐的声音调大了些。

音乐还在播放,再听不见周围的吵闹声和脚步声。

手心是温暖的。

耳机里,歌曲已经到了末尾,钢琴伴奏逐渐小了下去,只剩零星几个节奏,轻盈的,治愈的伴着女声。

“从此我有了归处。”

“因为你,

烫开黑夜。”

“予我以光。”

顾扬一直很喜欢这首歌,一个人待着时,单曲循环听了无数遍。

薛白直起身来,将耳机摘下,伸了一个懒腰。

在一旁吵了大半个课间的方余和沈奇正见到薛白醒了,两个人倏地冲过来,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的眼前。

“薛哥薛哥,这个动作你怎么做出来的帅炸了啊这样吗”

沈奇正整个人蹲下来,两只手的拳头碰了下,接着一手叉腰一手锤地,做完还向薛白投以期待的眼神“像不像有没有学到精髓”

薛白“哇哦,超二的。”

“还有这个,这个帖子。”方余切换到另一个帖子,标题赫然与“瞎子”有关,夸张至极

灌水史上最神秘的高中生,瞎子。

方余故意拖长音节“扬哥,你的枪呢”

薛白“”

顾扬“”

终究逃不过男孩子的好奇心。

附近的男孩子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围过来,同样一脸期待。

“枪是假的,多打几场架你们也帅。”薛白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还是得看脸。”

男孩子们听到后双目放光“打架,什么时候带我们打一场不用太伟大,替天行道的那种就行。”

“对啊,看一眼也行,感觉太棒了”

薛白笑了“太二了。”

“别这么说啊薛哥。”沈奇正说,“快毕业了,要抓住青春的尾巴啊,再种事情再不做就来不及了,对不对”

“嗯,对。”薛白撕开一颗薄荷糖,把糖纸塞进顾扬的手里,冲他眨眨眼睛,“出门打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跑得快,打不过就跑,打得过打完跑,学校附近,条子多。”

“是。”顾扬把糖纸扔到垃圾桶里,提醒道,“法治社会。”

“那我跑的绝逼快啊。”

“谁不是啊”

“下去比比告诉你们,百米冲刺12秒88不是开玩笑的。”

男孩子们一个赛一个的兴奋,甚至有几个还真想冲到楼下去,才走到教室门口,就被汪洋洋拦了下来“别去了啊,要上课了。”

汪洋洋的手上拿了几张报名表,站到讲台上“元旦晚会要开始选拔了,想上台的来我们这边领报名表,选不选得上不一定,但每个班至少要报三个节目。”

一中每年都有元旦节都会举办一场元旦晚会,跟选秀似的,报上去的节目要经过三轮选拔,所以每年的预报名表都会提前两个月发出来。

汪洋洋是文艺委员,这工作,一整年不用干别的什么,就这段时间管一管元旦晚会这些事。

“不急着报,下周五才上交,大家到时候一起商量一下。”

放学之后,除了一些要上补习班不得不走的,四班大部分人都留在教室里,值日生把桌椅都摆好了,所有人围成一圈。

前两年的元旦晚会四班报上去的都是些大合唱,诗朗诵之类全体一起上台的节目,全体一起参加,评奖评优的全体一起加分。但现在,高三时间本来就不够用,空闲时间更少,不能让所有人都花时间在这个上面。

“我啊”薛白坐在课桌上,自告奋勇,“我可以吉他弹唱。”

“可以啊。”汪洋洋的眼睛“噌”的亮了。

薛白这张脸,什么都不用表演,穿好看点,往台上一站就够了。

方余“厉害啊,薛哥还会吉他呢”

薛白“我什么都会点的好吧要不要给你们来一段惊鸿舞”说完,薛白还真摆了几个动作,下腰时太夸张,扭了下,整个人靠在椅子上。

顾扬连忙扶住薛白。

“老了老了,腰不行了。”

“哈哈哈哈。”薛白自己先笑了,连着所有人笑成一片,就连顾扬也不自觉扬起嘴角。

“那就薛哥上了啊”汪洋洋顿了顿,眼神转向顾扬,试探性的问道,“扬哥不然,你俩一起”

薛白替顾扬回绝“别别别,我家小哥哥害羞。”

汪洋洋“不会啊,你和扬哥就往台上一站,什么也不用表演,今年我们班的节目妥妥的人气奖。”

“就是”沈奇正瞎掺和,“别那么小气嘛不会有别的小姑娘过来的她们只敢远远的看。”

“对啊对啊。”方余也过来帮腔,“吃醋不好,薛哥,男生吃醋更不好。”

四班唯一一对班对成了此刻被调戏的对象。

薛白“”

薛白向沈奇正砸了一块橡皮,沈奇正“哎哟”一声,狗腿的把橡皮捡回来,双手递给薛白。

汪洋洋示意沈奇正和方余捂住薛白的嘴,又问了声“扬哥,上台考虑一下”

“可以。”顾扬说。

“真的啊”汪洋洋一喜,不给顾扬任何反悔的机会,立马抽出一张报名表塞到他的怀里,“那决定了啊,薛哥和扬哥上去站台啊不,合唱曲子你俩选啊,下周一把表格给我就行。”

任务完成三分之一,汪洋洋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变轻了“然后我去问一下我们社团的,看看能不能和其他班的联名一起报上去,还有一个节目一起讨论一下吧”

“行”

经过了半小时的热烈讨论,第三个节目也有了些眉目男孩子们上台表演一则小品,为了省事,他们选的还是一则哑剧,只要记动作,连背台词的功夫都省了。能不能过再说,至少每个班要上报三个节目的任务完成了。

“第三个节目,哑剧表演。”讨论完,汪洋洋飞快的填完报名表,“薛哥,扬哥,记得填表,周一找你们要”

薛白比了个“ok”的手势。

汪洋洋盖上笔帽,收拾好东西“那我就先走啦下周见”

男孩子们也互相打了招呼,一群人一起走了。

十月份,天黑得很快,左右也没在教室里耽误多少时间,出去时月亮已经爬上了枝头,天边只留一缕淡淡的霞光。

吃过晚饭,顾扬和薛白日常在操场逛了几圈,顺便天南地北的瞎聊。

橙色的路灯照在地面上,晚风吹过时是凉的。

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顾扬忽然停下脚步,叫了薛白一声。

“嗯”薛白偏头看向他。

“周末要不要去我家看看”顾扬问。

顾扬从来没有回过家,周末要么去江初那边,要么在宿舍,就连是暑假也选择呆在宿舍里。

薛白知道这是顾扬的心结,平常也不会多问,这是顾扬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向薛白发出邀请。

“好啊。”薛白应下。

周六的天气不错,早上睡醒,两人一起在宿舍里刷了一套卷子,吃过午饭后,准备出发。

薛白穿了一件白色的薄卫衣,蹲在门口换鞋,顾扬在门边等他。

“小哥哥,你怎么会突然叫我去你家”薛白随口问道。

顾扬揉揉他的头发,说“想带你去。”

“这样啊。”薛白笑了笑,一跃而起,双手从后面勾住顾扬的脖颈,“我好了,走吧”

周末的学校空荡荡的,路上没几个人。公交车站附近有一家花店,等公交的期间,顾扬进去买了几只郁金香。

花苞半开,花瓣上还沾了几颗水珠。

薛白用手指在花瓣上摸了摸,花瓣柔软,泛了一点郁金香独有的幽香。

“我妈妈喜欢郁金香。”顾扬解释说。

提及家人,顾扬的表情没什么过大的变化,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低落了一刹那。

薛白替顾扬抱着花,小心翼翼的护住花苞,然后悄悄的牵住他的手,说“很好看。”

“嗯。”顾扬也用力握紧了他。

公交很快就来了,沿路是正午铺撒了满地的阳光。

顾扬的家在“丽景名居”,是江城特别出名的别墅区,安保设施比较完善,有钱人都爱买在这,宽敞,安全,附近的风景还漂亮。

薛白的父母曾经也想过把家搬到这来,但他们常年不在国内,留薛白和薛柔姐弟俩住这么大个房子打扫起来又太麻烦,搬家计划就无限搁置了。

薛白站在顾扬家门口。

别墅外观是偏欧式的风格,外面用铁栅栏围成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摆满了花盆,但是没有种花,里面的泥土不知放了多久,已经干了。

顾扬打开门,从旁边的鞋柜里替薛白拿出一双拖鞋,说“花盆是我爸的,他以前喜欢养花。”

房子许久没人住,家具都用一层白布盖住,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光。

薛白拉开窗帘,推开窗子。

光从窗外照进来。

阳光中,顾扬掀开白布,光晕里漂浮起尘埃。

客厅里的家具和装修全是欧式风格,摆了一架钢琴,餐桌上有一个雪白色的花瓶。

顾扬将方才买的郁金香插进花瓶中。

隔着鲜艳的花,还有暖阳,顾扬听见薛白问他“你的房间在哪里,小哥哥”

虽然没人住,但基本的生活用品还有,顾扬烧了壶水,带薛白上了楼。

顾扬的房间与普通男孩子的房间一样,一张书桌,桌上摆了一台电脑,旁边是两个入墙式的书架,一半摆满了书,另一半摆了无数的手办和高达,透明的玻璃门被一把金色的锁给锁住。

隔壁是书房,桌面上摆了一个相框,大概是怕沾上灰尘,相框上被盖上了一张手帕。

顾扬将手帕掀开,薛白蹭过去看了一眼。

是一家三口的照片,顾扬站在父母的中间,他的父母看起来是很温柔的人,手搭在顾扬的肩上,身后是炫目的雪景,顾扬的嘴角带笑,在按下快门前,脑袋稍稍一歪,照片上看起来,离父母更近了一些。

那么冰冷的一个人,也曾有过孩子气的一面,也曾经喜欢依赖旁人。

顾扬的拇指轻轻在相框上摩挲。

薛白从背后拥住他,贴在他的身后。

这栋大房子曾经一点也不冷清,没有盖住家具的布,也没有尘埃,楼下小院里种满了花,父亲在桌面上办公,闲时去给种的花浇点水,母亲会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做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

饭桌上的花瓶里永远插着最鲜艳,最美的郁金香,花瓣会沾上几滴水珠。

少年在练习钢琴,一开始总是卡住,一行乐谱要断掉许多次才能弹完,渐渐的,旋律变得流畅,母亲有时会坐在小男孩身边,和他一起弹琴。

原本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家。

“我之前不敢回家。”顾扬说,“这里都是我父母生活过的痕迹。”

“这里太大,太黑了,一关灯,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那些声音,又会出现在我耳边。”

薛白用鼻尖顶了顶顾扬的后脑勺,在他的脖颈上亲吻了一下“那现在呢”

“现在不一样了。”顾扬放下相框,握住薛白的手,“你说的,一切都好起来了。”

书房的窗帘也是白色的,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到窗口的枝条上,呆立片刻,又扑棱棱的飞走了。

顾扬吻了一下薛白的手腕“谢谢你。”

嘴唇是温软的,贴在手腕上。楼下厨房的水烧开了,壶哨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水开了。”薛白说。

“嗯。”顾扬应到。

“口渴。”

“嗯。”

两人一起下了楼。

顾扬倒了两杯水,几缕淡淡的水汽飘飘扬扬的升起来。

薛白靠在门边,问道“一会看电影吗我正好下了片子,你客厅的那个电视可以投影的吧”

“可以。”顾扬把沙发整好,链接上电视和手机。

薛白下载的是前一段时间刚获奖的一部文艺片,电影开头,女主角穿着白裙子,手里捧着一本书,脚尖轻踩在铺了满地的落叶上。

薛白和顾扬靠在沙发上,茶几上的杯子泡了茶叶,茶针一深一浅的立在水面上。

女主角在公共钢琴房里偶遇到男主,那时候男主角正在弹琴,手指修长,琴声悠扬,琴房里光线透亮,镜头绕着男主角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女主角的脸上,不知为何,她的眼中泛起潋滟泪光。

这是一个关于钢琴与爱的故事。

“你家里也有钢琴,小哥哥。”薛白说。

“嗯。”顾扬说,“以前学的,现在忘得差不多了,只会一点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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