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因为苏油一向干的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但是只要那颗羊头还在那里挂着,哪怕它已经臭了,“奉行新法,人性改良”八个字,依旧是得到王安石和赵顼认可的,依旧是在他们的领导关怀下进行的。
因为王安石是苏油施展这些措施时的宰执,赵顼是皇帝,是顶头上司,老二和老大。
就这么简单。
这就是政治。
而远在金陵的王安石,在看到这篇奏章之后,更是老怀大慰。
章惇闪亮耀眼的果断登场,立刻重新整合了眼看就要覆没的改革派势力,形成了一股新的政治力量,客观合理评价了赵顼和安石相公的变法成就,至少定义在了七三开,让王安石也不禁感叹侥天之幸,吾辈尚存。
这个定性一旦形成,那今后大宋改革的成就越大,作为开创者和奠基人,王安石留在历史上的形象,就会更加的光辉与崇高。
于是王安石给章惇去了一封长信,好好勉励了老章一番,并且送去了自己潜心多年研究的心得经济论。
而对于高滔滔来说,平衡朝政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改革派宣称的“改道”之说,确实让她异常恼怒。
然后章惇将自己从里边摘了出来,用一封精辟的奏章表示坚决拥护太皇太后。
这封奏章给了高滔滔最大的理论武器。
新法的践行者都说,太皇太后没有改道,只是改良新法的不当之处,这本就是先帝遗意,是和先帝一条心,是沿着先帝的既定方针路线继续正确前进不动摇,让高滔滔受到的阻力一下子去掉了一大半
高滔滔也是水准之上的政治家,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平衡朝局的最佳方案。
三派兼用最大多数人的支持
赵顼政治成熟之后,不止一次跟高滔滔闲聊过这个话题,曾经好几次想要启用苏轼,就是明证。
然而都被王珪、蔡确,甚至大苏的亲小幺叔出手给抹杀了。
王珪认为苏轼是威胁,蔡确是想将苏轼作为拖累苏油和苏颂的工具,而苏油则是认为时机不到,与其让大苏到朝中来得罪人,还不如在外头旅游来得开心。
最起码,两篇赤壁赋给扁罐漏勺留下来
苏油现在又摆明了架势不愿意列位在司马光和吕公著之前,表现出谦退和容让。
其实也是因为他考虑到自己年轻了太多,不争这一时。
职务不重要,影响力在就够了。
但是高滔滔却觉得亏欠了苏油。
如今就是机会,将苏轼苏辙调入朝堂,是阻力最小的时候。
一个平衡的朝局在自己眼皮底下慢慢形成,高滔滔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改良的旗号,现在已经得到了改革派中章惇等的支持,保守派中吕公著、范纯仁等的支持,而苏油自己,一直就是改良派。
也就是说,将新政定义在“新法改良”框架内,能够得到朝中最大多数人的拥护。
九月,乙未,高滔滔下诏,在全国范围内,彻底罢废免行钱。
免行钱最初是王安石让行户缴纳,以免除“征调物资”设立的名目,但是施行后效果很差。
之后苏油上奏要求将政府采购通过招标和公示的方式进行,才算是给行户们解除了负担,“免行钱”得以真正的“免行”。
之后每当遇到什么大灾,宽罢受灾地区当年的免行钱,就成了赵宋皇室显示“畏天爱民”的作秀,如王珪去世前的那场小地震,便诏罢了一次京周三路的免行钱。
苏油给高滔滔的四通拆分方案,会让朝廷增加六百万贯商税,于是高滔滔在司马光来奏请的时候,干脆一挥手,全面罢除。
而这次废除免行钱的同时,却没有再恢复征调的旧制,也就是说,这是一项完完全全解除行人负担的德政。
钱没多少,名声不小,这个交换比,也让高滔滔非常的满意。
大宋朝局,就这样在多方人士的共同努力下,渐渐安定了下来。
戊戌,上大行皇帝谥曰英文烈武圣孝皇帝,庙号神宗。
宋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