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要找寻完整的水元素之神的祭典,还有尽可能古老的祭坛吗?这可有些困难啊。”
在远离大乾使节团营地的地方,城中一个还算不错的旅店的房间中,莫特里法师正听着沐沁沂的话,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
“即便是皇家奥术学院里也没有记载的吗?”沐沁沂的脸上尽是失望。
“当然是有,不过现在我们可没办法查询到。”女法师一摊手。“而且这应该归属于比较机密的范畴。元素古神是最古老的信仰,但是流传下来的却最少,多是一些零散的残存遗迹。大型的祭坛和完整的仪典属于非常稀少的特定资源,即便是帝国时代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查询到的。经过这几十年的复原,这种资料在奥术学院的图书馆中很有可能已经恢复了,但查询这样的资料至少也要拜托教授级别的老师才行。”
“这样吗?”沐沁沂沉吟。“看来还是只有到奥罗由斯塔去一趟了么?”
“也没什么不好吧。那个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只不过是小小的误伤,那个官员也是罪有应得。那个李大使已经说了豁免你的责任。而且听说你们使节团的行程中,原本就有要去奥罗由斯塔的打算。”
“我是一天也不想在这个使节团里呆了。”沐沁沂摇摇头,一手扶额。“而且不是豁免,是‘暂不追究’。”
“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怎么会没有?其中的区别简直太大了。你根本不明白他们口中的‘暂不追究’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现在不追究,但随时都可以追究。那是一个拿捏人的把柄,本质上和那个胁迫我想要我就范的王大人并没有区别,甚至于更恶劣。”
“……真的是这样?”女法师瞪着眼睛,有些难以理解这种含糊其辞产生的高深作用。
“当然。而且这样算来,说不定那位李大使现在还觉得已经算是接纳我成为他手下中人了。在我们那里,让上位者掌握自己的把柄,可算是晋升投靠的必然程序。”沐沁沂长叹一口气。在神州江湖上,神水宫经常要和地方官府打交道,沐沁沂也和官场中人有所接触,还有从同门姐妹那里听来的各种事迹,对这些手段都算知晓一二。官场上有个说法,那就是你若没有把柄落在上官手里,上官还不敢对你放心大用,只有你吃喝嫖赌挪用公款贪污受贿的铁证落下了,上官才觉得生死荣辱皆操于吾手,这才会欣然委以重任。因此居然也有不少为了仕途亨通前程远大,故意去作奸犯科将把柄送到上级手中的官员。
“真的?这真是……非常奇怪的西方文化。”
这些玄妙精微的东西显然不是莫特里法师这种欧罗奥术师的头脑说能明白,沐沁沂也懒得去多解释。当然她自己也是更对这些手段敬谢不敏,无论这些官场伎俩有多精妙高超,在她看来也只觉得恶心无聊。她想了想说:“就不能我们两人直接去奥术学院么?既然你能和那帮雇佣兵走到这蜥蜴沼泽来,那我们重新穿过去不就好了。”
女法师的目光闪动,摇头拒绝了:“我觉得最好不要这样。我有些担心那帮雇佣兵会的同伴会在半路上找我的麻烦。虽然那些家伙已经被本地法师议会暂时看押了,但他们是真红军团的附庸,找人传回去一些消息不成问题,他们好像是受了我在学院里的一些仇人的指示,所以才在任务委托中暗杀我。在大平原中央行省,真红军团的势力非常之大,我们单独两人太过显眼,几乎没有可能瞒过他们。”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沐沁沂也是一呆。
“对,我自己的麻烦也不小。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是因为一个课题上的争论,引起了学院中某些人的敌意。对于那些大家族的混蛋们来说,暗中下令附庸们悄悄干掉一个不顺眼的人,实在不算是什么大事。”莫特里法师叹了口气,似乎她也有独属于她自己的烦恼。“这件事只有等我回到学院之后才能想办法去解决。事实上,我正在努力和法师议会的家伙们沟通,让他们能够同意我跟随大乾帝国使节团,这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为稳妥的回到奥罗由斯塔的方式。”
沐沁沂不说话了,只是脸色逐渐阴郁了下去。这实在是她不愿意面对的局面,按照使节团目前的状况,那位李大人的脾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去奥罗由斯塔,要走多长时间才能到达,而途中还有多少各种各样的官面文章落下来砸到她头上,让她感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吧?毕竟之前你们不是同在一条船上呆了好几个月,这样从西大陆一路来到欧罗的吗?”莫特里法师笑笑,反过来安慰沐沁沂。“如果法师议会能同意我的要求,我们就能一路同行了。好像你们那个李大使对我的身份比较在意?大家互相帮助照应,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希望如此吧。”沐沁沂叹了口气,摇摇头。
莫特里法师却显得很高兴:“不是还有风先生,仁爱之剑阁下吗?他们都是非常有能力,也非常有魅力的好人。最近的接触让我开始对你们西大陆的文化越来越感兴趣,我真是非常的期待能和你们一起同行啊。”
“风先生,贫道这次来是想请你指点一二。”
“刘道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乾营地外的破屋中,风吟秋看着愁眉苦脸的刘玄应,当真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李大人责怪我居然不经他同意,就让那些本地贵族去同那因克雷公爵送信求援。他说若是那因克雷公爵知晓了天子回赐之礼居然被贼人偷走,我大乾天朝上邦的颜面何存?对于我们这弘扬大乾天威,散播神州风采的使节团来说,这些场面上的名声和大义才是真正的原则上的第一要事。其他什么路途艰难,无人带路之类的,不过是细枝末节的东西……认真说来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贫道上次顺口让那些贵族法师替使节团向因克雷那边通讯求援,当真是有几分欠考虑了…”
“刘道长何须自责,前些时日我们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换做是谁遇到了能和因克雷那边通讯的渠道,也一定要托人发信过去的。”
“不,贫道说欠考虑的并非是这个。”刘玄应苦笑。“而是在这样做之前,怎么也应该向李大人请示一番。只是当时那贵族法师来主动询问需不需要他们传话,贫道正一筹莫展之际,李大人又正在病重中诸事不理,我才随口答应了……”
“原来如此。那刘道长你还真是欠考虑了。”风吟秋也心领神会地一笑,这些官面上的忌讳他也是略知一二。再是理所当然的东西不请示上官那也是不行的。而且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这些钻了一辈子字眼和道德文章的读书人只要他们愿意,总能站在大义高处指出种种不是来。“不过我又有什么能帮到刘道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