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很啊。这就叫做不是猛龙不过江。我还奇怪那张子松为何那般大的口气,原来是有所依仗……”刘自如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看似没有表情,却透着说不出的阴沉。“……张家在奥斯星城经营百年居然还不满足,要跟着朝廷使节团来因克雷分我们一杯羹,看来这为王前驱,是要势在必得啊……故意用那般的口气和态度来激怒老夫,让老夫应对有失,他们便站着大义的高地了,再做什么都有了借口,妙啊妙……”
旁边的中年人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前几日在城防守卫总部前闹事的大正族裔,不知道是不是和张家的人有关?城防守卫是发了通缉的,据说公爵府也用了奥术来全城大索,但都没有找到那人……”
“……这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告诉我们他们可以连公爵府都不怕么?”刘自如那之前在大厅中还极有气度极有威严地颂唱韶乐的脸上,此刻阴沉得要滴下水来,就像一个察觉自己落入重重合约陷阱已经要负债累累的商人。“狂妄,当真太狂妄了……”
“额……还有刚才那个叫王剑仁的年轻人,可能也和张家有关。刚才他顿足的那一下,其中的功夫实在是骇人得厉害……总之是绝对高深之极的神州武道,也就只有我小时候曾在伯父手中见识过……以他那般年纪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若不是形貌差异太大,我们几乎都要以为他就是城防守卫闹事的那人了……”
旁边的中年人也是刚才准备去抓王剑仁的两个之一,他是刘家硕果仅存的几个护卫后裔,长辈传下的功夫还是有着几分的,单纯论近身搏击之能在这因克雷中是能排得上号。一般来说这身武艺除了解决一些半兽人醉鬼之外并没有什么用,一小队城防队的魔像或者几个六环奥术都不是他能抵挡的,但此刻却分辨出了些其他人看不出的问题。
“嗯?当真?哼哼……这些人目无法纪,来因克雷肆无忌惮地到处捣乱,当真以为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地盘了么?”刘自如的眉头一挑,眼中有精芒闪过。
中年男子连忙问:“那我们是要报告城防守卫么?这几个张家的人功夫都极高,虽然肯定也抵挡不住公爵府的奥术,但我们还是要做好防范,防止他们狗急跳墙伤害到老大人……”
刘自如沉吟了一会,却是摇头:“不行,无论如何大家都是一脉相承的大正后裔,如果让旁人知晓我们向城防守卫告发他们,日后我们刘家还有何面目统领因克雷的大正族裔?那些乾朝使节团更是有了大义来向我们问责……哼,说不定张家的人正是等着我们这样做,他们派人来因克雷这般跋扈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埋头思虑了片刻之后,刘自如对中年人说:“你去悄悄地将陈家幺房的那个叫陈三士的小子带去楼上的房间,说我有事要问他。”
陈三士被带到酒楼上层的时候,都还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当看到刘自如之后,这位刘家老大人的第一句话就将他的精神给完全地吸引了过来:“陈家小子,亏得你和赛丽尔相识这么多年,自幼两小无猜,我还曾想过撮合你们两……但你现在居然把西海岸张家的外人带来,又让赛丽尔和这些人走得如此之近,难道你是想害她不成?”
“这个……这个……老大人何出此言?我和赛丽儿姐姐……我们从小便是一起的,我……我没想过……我如何会害她……”陈三士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突如其来的问责中包含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他一时间完全抓不住其中的重点。“老……老大人说什么西海岸张家的外人?是说王兄弟么?我只是……只是给王兄弟介绍个工作而已……我只知晓他是来自西海岸的,想来这因克雷学习进修魔像技术,我就将他介绍进了工坊内,他的水平实在是高,工坊内又正缺人,就让他担任了首席……今天带他来这里也只是顺便而已,没想那么多……”
“你还是太大意了,这样的才华超卓的人突然出现在因克雷,岂能是没有丝毫缘故的?让这样的人如此接近赛丽尔,你便不怕伤着她了么?即便不是人身上的损害,但是我看刚才赛丽尔和那小子之间仿佛有情愫暗生,若是那小子是别有居心的接近她的怎么办?你也知道赛丽尔的母亲的遗愿便是要赛丽尔嫁一个大正族裔,偏偏她父亲的地位又太高,这些年因克雷的大正族裔中没几个年轻人像样的能匹配得上她的,现在突然出现一个这般厉害有出息的,你知她心中会不会真的动心?若是遇人不淑,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
刘自如神情凝重而又痛心,微微摇头,言语中满是担忧和感慨,陈三士脸上的混乱和纠结也慢慢地平静下来,逐渐转为阴沉,似乎终于慢慢想通了什么重大的关节。
“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晓你的秉性……你应该不是太清楚那个狂妄小子的来历是吧?你并不知道他是奥斯星城张家的人,并不知道他来这因克雷乃是别有居心和目的的……”刘自如看着陈三士长叹一口气,眼神深邃,仿佛早已洞明了一切。“我记得你好像有朋友在内务厅是吧?你可以从那边入手好好调查一下。西海岸张家自以为靠上了那朝廷使节团,便能肆无忌惮枉顾因克雷的律法,完全无视我因克雷三大家的会不会因他们而受牵连……若那小子当真是来自张家,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赛丽尔和他走到一起的。”
“……我明白了。”默然半晌之后,陈三士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眼中却开始有火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