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染病卧床的消息并非机密,非但魏军上下知晓,汉军也早已得知,但并无多少人肯信,都认为司马懿诈病,是为让刘封
放松警惕,扭转颓败之势。
唯有司马伷和几位亲信明白,司马懿是真病,而且病得极重,可不是外界所传的风寒微恙,已然病入膏肓。
轲比能渡河南下,本是叫他搅乱中原局势,未料鲜卑军的残暴出乎意料,竟然连灭三城,引起天下公愤,司马懿闻报又急又气
,口吐鲜血昏倒在案,从此便一病不起。
卧房之内,豆大的灯光瑟瑟抖动,黄色的轻纱帐蔓遮挡床铺,一个枯瘦的人影盘膝而坐,稀疏散乱的须发蓬松着,显得无精打
采。
司马伷坐在床边,眼前摆着一尺见方的小案几,早已准备好笔墨纸砚悬臂而待。
刚才将辛敞报来的军情向重新禀告一遍,等候着司马懿的将令,如今虽说拿下修武,但河内大半尚在汉军手中,要想威慑洛阳
,还需拿下野王和温县,看着司马懿眼下的情况,司马伷眉头紧锁。
汉军粮草不足暂时退缩,只需在两月之后等秋粮收割便可重新补给,但司马懿的病情每况愈下,越耗时越糟糕,一旦出现什么
三长两短,必定全军军心大乱,汉军再借机反攻,这一切努力将付诸东流。
“刘封故布疑阵退出修武,必在获嘉有所防备,明日出兵切忌穷追猛打,免遭呼呼遭伏击,取获嘉之后,速报我知。”
片刻之后,司马懿虚弱地声音传出来,此时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十分吃力,司马伷暗自担忧,却不敢打断他,快速地将军令记
下。
抬头看了看司马懿,已经闭目养神,再无吩咐,便将纸张拿起,从怀中掏出印信盖好,来到门给外面的侍卫,示意他送去
给辛敞。
再次转回来默然坐下,司马伷望着砚台中墨汁的涟漪一阵发呆,司马氏走到这一步以已无退路,长兄司马师病逝,对司马懿的
打击本来就不小。
随后掌管狐狼卫的四叔司马馗被汉军劫杀,狐狼卫近乎全军覆没,导致各处消息不通,误了许多大事,自己临危受命,重新培
养所剩无几的狐狼卫,但这一切又谈何容易
如今司马懿病重,整个家族上下无不揪心,他们谁都清楚,一旦擎天之柱倒下,家族也将面临灭顶之灾,但偏偏司马懿年迈气
衰,还一病不起,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云,挥之不去。
“莫非真是杀戮过多,兖州的那些冤魂都来咒怨不成”
司马伷心中无数次这般想着,不禁想起当日司马师毒疮爆裂的情形,自从设计水淹寿春之后,淮南百姓对兄长怨恨不已,随后
眼角便生了毒疮,遍访名医却不见治好,最终受尽痛苦而死。
司马懿也是一月前忽然病倒,便精神萎顿,时常在梦中被惊醒,想一月前与刘封会盟,尚能从容自若,自从被中原消息惊怒之
后,便萎靡不振,不由得他屡屡想到因果报应上来。
良久之后,司马伷缓缓抬起头来,猛然看到放在枕边的一盏破旧的青铜铃铛,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喃喃道“也不知这术法能否
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