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琴仙整个人像刚从深海里趟出来, 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蘑菇头失去蓬松,湿漉漉地贴在脑袋上。
虽然已经离开了那个老太太, 但那只恐怖的红色眸子仿佛贴在了萧琴仙的身上, 甩都甩不掉。
回程的出租车慢慢开起来,萧琴仙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整个人因为虚脱而松垮垮地靠在旁边的卫东身上。
卫东也只能虚虚扶着对方,将身体给她靠。
“我生下来八字就弱, 小时候经常被跟上东西, 家里三天两头请神婆光顾, 神婆说我骨头太轻,容易被上身。”萧琴仙的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外陌生的街景,“长大之后好多了, 没发生过什么不妥, 但因为心里忌惮这个, 所以经常戴着避邪的东西。”
柯寻依然坐在前排的副驾驶上, 将手中那张地图塞进了包里。刚才那个老太太见“分兽不成”,就执意要给几人算命, 又说要给萧琴仙驱邪最终柯寻花10块钱买了张地图,老太太这才勉强作罢。
萧琴仙的眼皮微垂着, 双眼却一眨不眨, 令人不知道它们的聚焦点在哪里“我爸觉得我的八字不吉利, 一直想把我送人, 是我妈执意留下了我。”
“哪儿有因为八字不好, 就要把亲生骨肉送人的道理”卫东想不明白。
萧琴仙歪起一边嘴角笑了笑“我有个姐,我姐是个幸运儿,她出生的那一年,我爸的生意发了财,我妈在单位升了职,我们家那片老房子拆迁还得了一笔不菲的拆迁款。我就不同了,我出生那年,我爸的生意黄了,我叔叔为了爷爷的遗产把我爸告上了法院,反正那年我家鸡飞狗跳的,我爸直接叫我丧门星。
“我姐真是个幸运儿,本身就是个学霸,体育还特好,哪儿哪儿都好,长得也好看,虽然人家都说我们姐俩长的挺像的,但并不是五官相似的人都拥有同等的美貌,有时候细微的不同恰恰是点睛之笔,我姐是个大美女,我就是个普通人。
“我爷爷是搞美术的,所以我们家有这方面的遗传基因,尤其是我姐,考上了全国最好的美术学院,很多知名画家都是她的恩师。她性格还特别好,阳光热情,属于那种情商高的人,谁也不会想到她有抑郁症,而且还挺严重的,25岁那年自杀的,跳楼。
“真不敢相信,她的灵魂会在我的身体里。她那么高智商高情商的灵魂,怎么会选择我这么平凡的皮囊呢。”萧琴仙发出一阵阵令人难受的冷笑。
车里异常安静,包括那个臊眉搭眼的出租车司机。
过了半晌,秦赐打破了沉寂“你怎么知道是她,万一是别人呢”
“她就是o型血,而且眼睛下面有一颗红色的泪痣。”萧琴仙摸着自己眼睛的下面,那个似乎该有泪痣的地方,“罗维看到的那个人是她,不是我。”
卫东忍不住说“罗维的眼睛不是只能看到兽记吗那个红色的泪痣又是什么呢兽记不是都该长在脑门上吗”
这个问题恐怕谁都无法给出正确答案,秦赐也只能猜测“也许罗维不只能看到兽记,还能看到有兽的灵魂。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萧琴仙体内的两个灵魂,总有一个醒着一个睡着,白天的时候是萧琴仙醒着,晚上的时候则是姐姐醒着,每当灵魂醒着的时候,身体就会呈现出与灵魂相对应的状态。”
如果这样的话,就能够解释萧琴仙晚上的烟瘾,以及凌晨给她检查身体时发现的种种问题。
“也不只是白天和晚上,只要没有太阳,她就会出来活动,我也并非全无察觉,就好像浅浅的梦境一样,有些印象和记忆,但并不深刻,也无法主导。”萧琴仙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用右手食指在车窗上画了只看不见的鸽子,“现在的这个就是我,灵气跟她差太多。
“你们还记得我给池蕾画的婚纱设计图吗当时我还以为池蕾显灵了,借着我的手设计出了完全不同风格的婚纱,现在想想,其实是我姐画的。”
“可当时是下午吧”卫东问。
“的确是下午,但那个时候没有太阳。”
众人恍然想起,前天下午的这个时候,正是暴风雨来袭,一瞬间白昼变成黑夜,就在那个时候,萧琴仙和姐姐完成了冥冥中的灵魂置换,姐姐成为了这具肉身的主宰。
当天光恢复的时候,萧琴仙才再次还魂。
“你姐姐认识雩北国吗”柯寻回过头来问。
“我也不清楚,”萧琴仙的声音依然气若游丝,“我之所以去那个艺术馆,就是因为知道那天会展出我姐姐的画,也说不定是冥冥中的她想去看那幅画吧。”
“你看到她的画了吗”卫东问。
萧琴仙依然靠在卫东身上,丝毫不觉得不合适“你不也看到了,你还说你比她画的要好。”
“嗳有这回事儿”
“你当时指着我姐姐7岁时画的一幅婚纱画,你说你7岁时画的比那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