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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振衣飞石(152)(2 / 2)

衣飞石明知道谢团儿这样幼稚的举动迟早会惹恼皇帝,出于私心,他选择了沉默,没有第一时间提醒谢团儿。他想,也许,皇帝对团儿的厌恶能压倒立嗣女的念头

“快别贫了,团儿,你也去洗手。”太后忙把谢团儿支开。

三个女孩儿都被宫婢带去洗漱之后,谢茂才无奈地说“小孩儿家家的就是有恃无恐,就不怕朕把她剩下这个未婚夫也飞了,她到哪儿喊二哥去”

太后嗔怪道“你呀,但凡遇见飞石的事,心眼儿比针尖都小。”

谢茂讨好地扶住她进门,寒暄两句之后,宫人服侍落座。如今有了三位郡主陪伴,太后身边的坐席就轮不到衣飞石去坐了,他被安置在皇帝身边,看似退了一步,其实两张坐席几乎拼在了一起。

“过些日子儿臣往黎州一趟,不惊动外朝,从衣卿府上走,前后百十个人,权当微服。”谢茂已经和太后打过招呼,马上要走了,得再说一遍。

太后劝过也劝不住,懒得和皇帝怼上,只对衣飞石说“辛苦你了。”

“臣本分之事,不敢道辛苦。”衣飞石道。

恰好谢娴洗漱了出来入席,闻言睁大眼睛,惊讶地说“黎州那不是拐子窝吗”

谢茂笑道“拐子都打跑了,不是拐子窝了。”

醒春山房外边,谢绵绵竖起耳朵听了听,见谢团儿匆匆走来,拉住她嘘了声,说“娴儿说你被拐去拐子窝呢。”

“怕是你说的吧”谢团儿不想理她,却被她死死拉住了袖子,反手就是一把推开她。

谢绵绵从小只会绣花写字,踢毽子都是太后教的,哪里比得上谢团儿自幼爬树打鸟的功夫就这么一掌推来,她就蹬蹬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硬邦邦的石板上,摔得生疼,眼泪刷就掉出来了。

跟在谢绵绵身边的宫婢是义王府出身,见自家小主子受了欺负,立马哭天抢地“哎哟这可怎么好呀,团儿郡主,有话好好说,您怎么能打人呢”

谢团儿也是个狗脾气,她本来只想推开谢绵绵,哪晓得谢绵绵就摔倒了。

这会儿谢绵绵的丫鬟大喊她打人,她也不进门了,一转身,脚下生风,冲到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的谢绵绵身边,本想揍谢绵绵几拳,看她那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谢团儿哼了一声,七手八脚不到一瞬就把谢绵绵头上的珠花拔了个精光,信手扔进了门口的太平缸里。

谢绵绵吓呆了,怔怔地看着她。谢团儿还冷笑道“头发乱了。”

谢绵绵摸摸自己光溜溜的头顶,这可怎么见人呀小姑娘顿时更伤心了,一边抹泪一边往长信宫跑。

大宫女听见声音出来察看,门外只剩下满脸冷漠的谢团儿,她把谢团儿带进醒春山房。

太后问道“怎么了”

谢团儿跪下解释道“姐妹拌了句嘴,给她气跑了。”

太后也曾少女过,岂会不知道小孩儿间的勾心斗角一点儿不比大人少几个女孩儿在她身边养了几年,各人什么脾性,她心里大抵有数,如今“苦主”不在,她也不想审案,就叮嘱道“拌嘴是难免,不许动手。”

谢团儿赔礼认错,太后就让她入席,又叫大宫女去探望谢绵绵。

女孩儿的事皇帝大概是不管的,不过,衣飞石留意到,皇帝席间仍旧多看了谢团儿好几次。

从醒春山房回来之后,赵从贵就去问明白了当时发生的细节,一一向皇帝禀报。

不过,因为谢团儿离家出走一事,从前服侍她的奴婢都被换了一遍,如今跟着她的都是新人,她此次出门游春,根本就没带两个自己人,赵从贵听来的细节就有些“一面倒”。

“说是绵绵郡主在门前拦住团儿郡主,说屋内正在提拐子窝,团儿郡主被拽着脱身不得,一时不耐就推了绵绵郡主一下这绵绵郡主身边的宫女不懂事,吵闹起来,又衅怒了团儿郡主,一怒之下拔光了绵绵郡主头上珠花,绵绵郡主就哭着回去了”

衣飞石在一旁听着,终究还是忍不住替谢团儿解释了一句“此事因绵绵郡主而起,她先诬指娴郡主诋毁团儿郡主。”

谢团儿自己作死挑衅皇帝,衣飞石可以自私旁观不提点。如今谢团儿是被掐头去尾诬陷了,他就不能坐视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女,被传言叫人贩子带去了拐子窝,这意味着什么,有脑子的人都清楚。

谢绵绵用心不善,谢团儿此后的行径也称不上多恶毒,顶多是违背了闺礼,不讨长辈喜欢罢了。

他偏头轻声把谢绵绵先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赵从贵忙磕头请罪“哎,圣人恕罪,是老奴没问清楚,老奴该死。”

“你就装吧。”谢茂笑了笑,“你那个喜欢得不得了的小徒孙,不是在团儿跟前伺候哦,上回团儿离宫,太后把她跟前服侍的奴婢全都埋了。没地儿打听了,难怪你问不明白了。”

赵从贵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谢茂心里清楚,赵从贵这回也未必就是故意坑害谢团儿,毕竟两个贵女吵嘴打架算得了什么皇帝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儿小事就把黎王府的郡主怎么样。他大概其就是没有那么用心地打听心爱的小徒孙因谢团儿被活埋了,他对谢团儿还能有多用心

凡人自有因果,谢茂也懒得过问谢团儿得罪了多少人,自己犯的事,后果自己扛。

这点儿事且扛不起,还想当未来嗣皇帝的亲娘

他本来也不想拆穿赵从贵这点儿私心。只是第一个替谢团儿辩解的人是衣飞石,势必就会得罪没说全真相的赵从贵。虽说谢茂觉得吧,这么些年来,赵从贵早该明白衣飞石的身份地位,十有八九成不敢和衣飞石别苗头,可是,正如太后所说,面对衣飞石的事,谢茂的心眼就比针尖儿还小。

他顺口敲打了赵从贵一句,就仿佛衣飞石替谢团儿的辩解也是他的安排,就把衣飞石摘出来了。

“行了,朕知道了。”谢茂一直也不是多生气的模样,笑道,“滚出去吧。”

赵从贵挂着满头冷汗,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一直过了清明,行了祭祀大礼,衣飞石终于表示可以出门了。

谢茂得了信儿立马去长信宫跟太后说了要出门“体察民情”,次日小朝会,就借口巡视稷下庄,宣布暂时休朝,诸事暂交内阁署理,散朝后,他就直接溜出了皇城,住进了襄国公府。

皇帝要微服出京,总不能把人马直接从皇城往外带,也太扎眼了不是

此次出行,谢茂没有带大臣,连黎王也没有带着,听从衣飞石的安排,从听事司抽调了指挥副使黎顺参赞各地情报,又把在内阁混了两年的容庆带在身边侍奉笔墨,衣飞石掌总防务,调拨了八十名衣家亲卫在前面清路打前站,又有二百名羽林内卫乔装改扮缀在三十里外。

衣飞石本来打算一行人都充作行商,随行的护卫就可借口保镖货物,不那么扎眼。

哪晓得皇帝到了襄国公府,一行人换上行头,旁人也就算了,皇帝那是半点儿都没有商人的样子。

只得临时改变计划,假称皇帝是前内阁首辅林附殷家的表少爷,外出游学其实也不算假称,皇帝就是林附殷的外甥。原本衣飞石准备的走骡、货车都用不上了,还得临时去借几辆世族公子出行常用的油壁车来。

“黎顺、容庆是长随,你就是朕的小弟弟。”

谢茂在屋内挑拣衣裳,俨然是一种小学生春游的心情。

衣飞石当然理解不了他这种心情。皇帝日常都穿御常服,看着这些衣服挺新奇,然而这些他都穿了二十年了,还激动个什么劲儿不过,衣飞石还是顺从地拿起皇帝挑出来的衣裳,换上给皇帝看。

谢茂点了头,衣飞石就让下人搭配着收好。

二人正在屋内凑兴,衣飞石听见庭中急促的脚步声,微微皱眉。

没多时就听见门外郁从华的声音响起“陛下八百里加急”

衣飞石立刻上前开了门,不止郁从华来了,内阁文秘司写字也来了一位,护着那封加急奏报。

谢茂急道“快拆”

有奏折淬毒之事在前,所有奏报都要检查之后才能呈递御前。

在襄国公府哪有查验的功夫衣飞石顺手就把急报接在手里,拆开之后,远远递给皇帝看,郁从华连忙举来灯笼照明。

“简城暴乱。”

看清楚急报之后,谢茂就镇定了下来,只略歉然地望着衣飞石,“一时出不去了。”

听清楚简城二字之后,衣飞石脸色就变了。

那地方曾是故陈西十一郡的战略要地,陈朝没有造大船的工匠,陆上交通十分重要,简城扼守东西通路,一直以来都屯兵不少。不过,谢朝船运发达,能从深水往来绕道运兵,并入谢朝舆图之后,简城的军事地位就往下降了一级。

陈地起了乱子

陈地终于还是起了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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