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谢茂又做梦了。
梦中的谢茂行走在凄风苦雨之中,漆黑中带着层云光亮的天似乎漏了个大洞,不断有未知的恐惧从天上倾泻而下。
肥沃的大地在苦雨中哀嚎死去,生长在土壤中的鲜花绿草腐烂成泥。
海水在急速地蒸干。
谢茂淌着滚烫的海水往海洋深处奔跑,他跑得很快,浑身都似要着火。
心,无比急切。
他想找什么东西。一件能够阻止恶雨与满地凋零的东西,非常重要,非常急迫。
所以,他跑得那么快。
找不到。
梦中的谢茂看着干涸的海沟,狠狠一拳击碎岩层,大地在惨叫。
可是,碎石粉末之中,什么都没有。
没有了。
消失了。
希望破灭了。
一直疯狂奔跑的谢茂红着眼,静静地抬起头,看着漏了大洞的漆黑天幕,眼中充满仇恨。
半夜四点。
谢茂从漆黑中睁开双眼,缓缓坐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做了个梦。可是,他忘记了梦中的一切。下意识地在腰间摸了摸,空无一物。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什么时候经历过谢茂记不清了。
太后薨后谢茂就曾做过末日来临的梦,那时候他也没能记住梦中经历的一切,又因彼时太后薨逝,谢茂并不太愿意回忆当时的一切,又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这感觉只能是似曾相识。
如今身边没有下人服侍,谢茂坐了起来,惊动了身边的衣飞石“先生,喝茶吗”
谢茂没有起夜的习惯,偶尔会要水喝,以前衣飞石身体不好夜里睡得死,他都是自己起床倒茶。
最近衣飞石恢复了从前的耳聪目明,稍有风吹草动就醒了,谢茂不想把他闹起来,哪怕渴了也是随身空间里找一杯躺着喝了,再扔回随身空间。
“你睡吧。我不喝茶。”谢茂心中怏怏,拿着手机走到套房外间坐下。
谢茂吩咐,衣飞石总归是要听的,不许起就不起。他静静地闭眼,听着外边谢茂的动静。
没有动静。谢茂坐下之后,似乎就没有动作了。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谢茂始终没有动静,衣飞石也躺不住了,掀开被子披衣出门。
此时,天外一片漆黑,有鸟雀声啾啾鸣叫。谢茂坐在漆黑的屋子里,手指在手机上滑动,冷幽幽的电子屏光芒勾勒着他清俊冷漠的容颜,显出前所未有的冷漠仿佛高在云端。
莫名的恐惧就如此时的黑暗一般,四面八方地朝着衣飞石涌来,彻底包裹住他。
谢茂应该听见衣飞石出来了,可他没有像从前一样抬头含笑或是伸手邀请,仍旧低头专注于手机。
衣飞石平静地走了过去,靠着谢茂身边坐下“不到五点呢,您再睡一”
这句话没能说完。
他看见了谢茂手机上的画面。
谢茂没有看资讯,没有看视频,没有玩游戏,或是跟谁聊天。
他在手机自带的备忘录里画画。
用很简陋的画笔勾勒了一副极其华丽的铠甲,一副违反了防护常理的铠甲。
在谢朝时,谢茂就曾画过的铠甲
“别的臣也看不大懂。就是这甲胄形制不对,陛下,你看这里,骑在马上容易硌着肋骨,再看这里,近战时防不住刀斧”
“你懂得什么正是这样才好看。”
衣飞石脑子里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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