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约翰不说话,是因为话已说尽。
“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来杀了你。”谢约翰说。
这是谢润秋对他那番供词的嘲弄与惩罚。
“他说,我既然承认被你抢走了道德天书,为洗雪耻辱,我必须杀了你,证明自己的能力。”
“若是我能杀了你,就证明我对老头子说的是假话。对老头子撒谎,我得死一死。”谢约翰这时候还能挺俏皮地笑,哪怕他瘦得干尸一样,笑起来太过瘆人,“若我杀不了你,你现在身手这么好,身份还这么地重要,身边一定很多高手保护,那我就必然死在你手里。”
“他没给我别的路走。”谢约翰说,“不管我怎么走,前面都是死胡同。”
谢约翰不会对谢茂下手。可是,他知道他不会动手,谢茂相信吗
他和谢茂只有儿时相处的那一点儿情谊,他心中把谢茂当做唯一的亲人,谢茂相信吗
他觉得谢茂不会信。
谢家哪有好人呢谢约翰是谢润秋的儿子,必然蛇鼠一窝。既然如此,他和谢茂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他能就用这一张嘴就说服谢茂,告诉他,哥哥是爱你的呀。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我已经买了夜班飞机,回纽约。依叠,你把我留下来,也是想和我叙旧”谢约翰反问。
“看在你一整天都没想过杀我的份上,我给你第三条路走。”
谢茂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商务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谢约翰面前。
谢约翰解释不解释的,意义不大。谢茂是修士,有天人感应。谢约翰对他是否存有恶念,见面的瞬间他就知道。之所以安排容舜带人把谢约翰身边的人都一一清除掉,主要是确保谢约翰的安全。
谢约翰的处境并不好。负责“接应”他的人,大多数都受谢润秋直接控制。
谢约翰笑了笑,站起来“不用给我戴个手铐什么的”
谢茂对他这张臭嘴也是没想法了。叙旧不会叙旧,只会说糗事。感谢不会感谢,张嘴就像开嘲讽。搁了他是谢润秋,碰到这种儿子大概也很想打死。
谢约翰自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突然又探出头来“依叠,老头子不会善罢甘休。”
呵,找人来暗杀我。老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现在衣飞石玄池才又碎了一次,谢茂没功夫找谢润秋算账,他决定先砍谢润秋两条臂膀。
至于怎么砍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辆,谢茂心想,这不是现成的饵么
大洋彼岸,华府,谢宅。
“所有跟着大公子出任务的眼睛都失联了,最新消息,是小公子扣住了大公子。”
很典型的美式豪宅里,谢老拐正弓着腰向老板汇报情况。
谢老拐年纪并不老,三十出头正当年,体格健硕乌发浓密,一张亚洲面孔在西方社会里尤其地不显老,偶尔去健身房,还有人管他叫boy。
“老拐”是他的绰号,原因是在他十五岁时,他用拐棍替老板杀了一个人。
因此,谢润秋很信任老拐。哪怕围绕在谢润秋身边的有很多堂兄弟,很多堂侄,血缘比较远的老拐依然是谢润秋的心腹之一。
美国人喜欢喝酒。书房或是办公室内,很大概率都会放置酒橱。
谢润秋不一样。他是闽省人。闽省人无论走到哪里,坐下来就喜欢泡茶。
在谢润秋的书房里,靠着落地窗光线最好的地方,摆着一张宽大的茶桌,一个穿着很清凉的金发美女在旁捧着茶巾,谢润秋坐在茶桌前,亲自烹水泡茶。他习惯亲力亲为,泡茶本身也是一种享受。
最让人惊讶的是,早已年过五十的谢润秋,看上去根本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因为体格儒雅温洵,他比谢老拐看着还年轻一点。
非要说的话,他与谢约翰、谢茂看起来不像父子,更像是兄弟。
毕竟是能够让徐女士抛弃家庭、非君不嫁的男人,天生的资本极其雄厚。
这样英俊的男士,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拥有特权的。曾有整容成功的女士感慨,原来美女的人生就是这样一路开挂,一路被善待。事实上,美男作为一种远比美女更稀缺的珍贵资源,开挂程度远比美女更可怕。
谢润秋拥有一双与谢茂极其相似的美手,手型修长,指节温润,将茶具都衬出了十二分的美感。
他熟练地控壶出水,说话不疾不徐“既然眼睛都失联了,消息是哪里来的”
“小公子把大公子扣在京郊一处四合院内,用了特事办的人手看管。我们在特事办有眼线。”谢老拐恭敬地说。
“那么,你觉得谢茂知不知道,咱们在特事办有眼线”谢润秋问。
“这恐怕是知道的。就算小公子从前不知道,大公子也告诉他了吧”谢老拐声音变得很低,带了一丝讳莫如深的惶恐。
谢润秋看着面前的小炉子。
电器煮出来的水,不曾经过火烤,味道始终不对。所以,谢润秋烹茶的水皆由炭炉所炊。
红泥小火炉,中间烧着无烟梅花炭,上面是一把古董铸铁壶。水已经快要被烧开了,在壶里浮起细微的水泡,咕噜噜,咕噜噜
“你是想告诉我,我的大儿子背叛了我,正准备和我的小儿子联手,一起对付我”谢润秋问。
“秋叔,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大公子故意弄丢了道德天书,他不愿意您得到它。”
谢老拐强忍着心头微微的颤栗,想着几个老叔对他的鼓励,迈出了落井下石的第一步。
谢润秋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从小与他不亲,大儿子则眼看要坏事就谢润秋这半年来对谢约翰所做的一切,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谢约翰完蛋了。连谢润秋的几个堂兄弟,都感慨jack要糟糕了。
谢老拐是谢润秋的远房族侄,又深得谢润秋信任。谢彪说,这种时候,他完全可以想着更进一步。
大公子能替老板做的一切,他谢老拐都能做。如果老板是看重血缘的人,大公子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他谢老拐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就如彪叔所说,老板所看重的,一直都是忠诚和能力。
“小公子再有多大的能耐,能和大公子相比吗大公子奉命去杀小公子,若大公子没有下手,证明他根本不听秋叔的命令,若大公子下了手,小公子不杀他反而把他关起来,这又是为什么呢”谢老拐很想说,这肯定是他们早有勾结,心存默契。
“洁西卡,你觉得是为什么呢”谢润秋突然问身边的金发女郎。
“因为,”洁西卡思考了片刻,用不太熟练的华夏语回答,“小公子是政府雇员,不是黑社会”
谢润秋洗了茶具杯子,从小冰箱里拿出茶叶,嘲笑道“老拐,你这点儿见识,还不如洁西卡过来。”
谢老拐涨红着脸上前,看着谢润秋洗茶,泡茶,茶汤香气四溢。
然而,谢润秋并没有让他一杯茶。
“谁告诉你这些话”谢润秋淡淡地问。
“彪叔。”谢老拐瞬间就把谢彪卖了。
“我的儿子,只有我能碰。他就是死了,也是我的种。”谢润秋慢慢用茶巾拭去茶桌上的残茶,桌面很快就恢复了干净与整洁,“谢茂拿jack做饵,钓我的人。”
“你去告诉谢彪,十天之内,我要看见jack的尸体。jack活着,他就去死。”
“至于你。”
谢润秋用铁筷子从炉中用夹出一块烧红的梅花炭,示意了一下。
谢老拐红着眼睛上前,伸出双手。
“张嘴。”谢润秋口吻如冰。
“秋叔”谢老拐猛地跪下,“我知错”
谢润秋一把捏住他的下颌,捏开他的嘴,凶狠地盯着他。谢老拐终究不敢反抗,眼睁睁地看着谢润秋把那块烧红的梅花炭塞进他的嘴里,瞬间漾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焦香
如此可怖的刑罚之下,谢老拐连叫都叫不出来。
谢润秋放下铁筷子,用茶巾擦了擦手,端起依然喷香的茶“你是我的工具,我是你的主人。不要弄反了。任何时候,我都不喜欢当你们争权夺利的打手。从明天开始,让谢龙来听差。”
谢龙是谢彪的大儿子,谢润秋血缘最近的堂侄之一。
jack废了,底下一帮人蠢蠢欲动。谢润秋早就想杀鸡儆猴,谢老拐就跳了出来。
正中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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