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此时谢茂分明是关心他的安危, 他也没听出来, 只认为谢茂是在质疑自己的说辞。谢茂拍他脑袋的动作, 让他有些气血上涌父兄管教也罢了,这不知所谓还觊觎自己身体的信王,居然也敢如此放肆轻辱
他勉强忍住气,低着头,声音依旧温和诚恳“卑职箭术尚可。殿下一试便知。”
不等谢茂再骂“尚可个屁不许冒险”, 衣飞石已抽出了自己悬于马鞍上箭袋, 迅速纳于腰间, 身形一闪, 人已踏在马背上借力跃起,顺手取走了马鞍上的长弓。
衣飞石腾空跃起的那个瞬间, 谢茂脑子里空白一片。
卧槽这娃是要上天
不不不不不前面是徐子连弩的杀阵啊五百骑兵冲锋都能一波杀尽
你是疯了不成
谢茂眼睁睁地看着衣飞石腾起的身影,身体比意识先一步作出反应,那就是伸手去抓
想当然他不可能捉住身法奇快的衣飞石, 他两只脚还踩在马镫上, 身体前倾就栽了下去,哪怕有侍卫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谢茂还是摔了个膝盖破皮,一瘸一拐地疼
恐怖的弩机绞动声齐刷刷地响起,十座徐子连弩在五息之间, 统共射出了二百五十支重弩箭, 原本被射死在地上的卫戍军又被犁了一遍, 箭雨过后, 摔得七荤八素的谢茂才被扶着回头,他仓惶地搜寻衣飞石的身影
满地卫戍军的尸体再次被重弩箭分尸,血肉横飞,谢茂目瞪口呆“我小衣呢”
张岂桢因离得近,又因身在卫戍军,对守城利器徐子连弩比较熟悉,解释道“王爷放心,清溪侯并未受伤,他已经过了最危险的射程,我指南边,您看北边”
张岂桢果然指着南边,因离得远,谢茂不管看南边还是北边,箭楼上都无法辨认。
瓮城靠北渐进城墙的地方,果然看见了衣飞石飞速靠近的身影。他没有使什么规避的身法手段,就是一条直线往城墙边冲刺。在这个距离,无法移动也无法调整上下角度的徐子连弩,已经拿他没什么办法了。
张岂桢解释道“徐子连弩本是守城之器,对付大队人马采取覆盖杀伤,对清溪侯这样的高手意义不大。”
徐子连弩虽然在大规模杀伤上效率惊人,缺点也很明显。
太远的碍于射程射不着,太近的因本体笨拙无法调整角度也射不着。
不过,能像衣飞石一样凭着身手穿过杀阵箭雨的,这世上也确实没有几个。大部分人都会死在十弩齐射之下。徐子连弩虽有缺点,能利用这个缺点的,依然只有极少数人。
张岂桢话音刚落,一阵箭雨咻咻咻再度降临
这疾速射来的一阵羽箭皆来自箭楼,尽管徐子连弩无用,箭楼里却常备着弓箭。
谢茂看得一颗心都揪紧了,悄无声息地看着衣飞石在箭雨中腾挪躲闪,他身边似乎还有一抹闪亮远远射了回去,张岂桢为他解说道“丁位弩机处有人中箭。”
随即,张岂桢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赞叹,“神乎其技啊。”
箭楼上的出箭口只有巴掌大小,本就是防止弓手中箭故意做的遮挡。衣飞石能在十多名弓手对他齐射的瞬间活下来已属奇迹,最让人震惊的是,他竟然不是狼狈逃窜,还能顺手反击丁位弩机方向的弓手是否死亡,张岂桢无法肯定,但肯定已经失去了战力。
衣飞石如此年轻就有了这样漂亮的身手,明知他乃将门虎子,在场所有人仍是惊呆了。
连信王府侍卫中堪称佼佼者的黎顺、常清平,都忍不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与担忧之色衣飞石的功夫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了,而是好得让他俩都心惊信王又爱和这种等级的高手拈三搞四,惹毛了人家真要下手杀人,怎么抢救得及
谢茂知道自己身边的侍卫谁功夫最好,指着黎顺,问“你看侯爷有危险吗”
对面瓮城城墙之下,衣飞石已壁虎一般攀爬在城墙上,他开始东挪西折,在两具徐子连弩之间交替向上爬行。
瓮城箭楼上共有十座徐子连弩,然而,衣飞石窜进之后,能够将他纳入弓箭射程的,仅有六个弩机方位,因衣飞石挑选的角度比较刁钻,这六个弩机方位之中,南、北两端的两个想够着他也比较勉强。
黎顺估算了一下,谨慎地说“若对方没有身手与侯爷相当的高手,侯爷保持目前的状态不松懈,性命无碍。”
半点都没让谢茂觉得放松,他把黎顺拽到身边,低声问“他厉害你厉害”
黎顺略无语。说得好像您知道我有多厉害似的
王爷问话不能不答,黎顺再三考虑之后,略不甘地承认“卑职略逊一筹。”
论杀人手段,黎顺自认不逊任何人。可是,衣飞石的轻功实在太好了。
刚才那一场徐子连弩砸下的箭雨,黎顺就闯不过去。城墙下十多名弓手的齐射,黎顺能活下来,可也绝不可能做到毫发无损。衣飞石呢看着对面轻飘飘翻上瓮城女墙的少年身影,黎顺再不甘心也得写上一个大大的“服”字。
能在箭阵中毫发无损地活下来也罢了,还能形若清风,步似落叶,闲庭散步一般,若非尚有余力,岂能如此从容衣飞石的轻功,远不止如此。
“好,你去吧。”
谢茂得到了答案,一颗心就彻底放了下来。比黎顺厉害,那今天肯定能活下来。
他开始放心大胆地欣赏衣飞石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