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皇帝泛红的双眸盯着玉阶之下。
承恩侯丧子死妻并未来朝, 皇帝盯的竟然全是与承恩侯府亲附的大臣。
“他不过戏言一句,你们就敢擅杀朝廷重臣以嫁祸离间天家骨肉, 其心可诛”
满朝大臣都被皇帝喷懵逼了, 承恩侯府一系的官员更是冤枉得没处说理。
对,我们是猜测信王放火烧了季阁老府, 可我们又没弹劾信王我们要求的是彻查失火案。谁那么傻,案子都不查就急着往信王脑袋上扣屎盆子就算我们想搞信王, 也要一点点把罪名“查”到信王身上啊。这不还没出手吗
林附殷身为内阁首辅,站班最前, 弯腰拾起那道奏表, 才发现是信王的哭诉。
真的就是哭诉,奏表上还有干涸的点点泪痕, 有几个字都被晕花了。
大意是, 亲哥啊,我都被圈在高墙里了,一直老实等待哥哥你处罚我, 酒不敢喝, 肉不敢吃,别说听戏了, 话本都不敢看, 每天战战兢兢地反省,可为啥还有人不放过我啊, 居然杀了季阁老想嫁祸我
我就知道我会死在这个老匹夫手里, 我死之后, 哥你帮我照顾太妃,臣弟先去伺候大行皇帝了。哥哥你从小把我养大,教我读书骑射一身本领,还没报效哥哥就这么死了,臣弟真是不忠不孝啊,舍不得哥哥,舍不得嫂嫂,舍不得侄儿们
林附殷拿着这奏表看两眼都觉得肉麻,但好像皇帝还挺吃这一套
“陛下,季阁老府上失火一案,还须交付有司彻查。臣以为,信王府外有羽林卫重重禁看,出入皆有记录。若季阁老府上失火与信王府有干系,调阅羽林卫籍册即可。”林附殷看似替信王府开脱,其实是替诸大臣解围。
却不想皇帝剑锋所指一开始就不是替信王脱罪,而是旁人“查不止信王府要查,诸王、诸皇子、百官上下,统统要查”
“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斗胆杀内阁重臣,是什么人敢害朕之爱弟”
朕之爱弟。林附殷埋头作揖,心中无语至极。合着这家子都这么爱肉麻。
皇帝在玉门殿大发雷霆,一颗心都偏到了信王身上去,朝臣们都知道只怕有人要倒霉。
可谁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变得那么玄奇诡异。
季府失火案由大理寺主审,锦衣卫、羽林卫协查。
按道理,大案皆有三法司会审,这会儿大理寺揽了活儿,刑部、都察院也想插手,被皇帝喷了个狗血淋头“给你们查,耗子审硕鼠呢”得,皇帝一句话,这案子就有方向了。
刑部尚书言慎行在朝中独来独往,从不党附,不过,他女儿言氏就是在后宫中紧紧抱着杨皇后大腿的惠嫔,算是个隐形的后党。都察院左都御史蔡振患有足疾,十天里八天都在告假,真正管事的右都御史杨至未是承恩侯杨上清族叔,皇帝没登基之前他是东宫党,皇帝登基之后,他就是天然的后党。
不管是刑部还是都察院,都和杨家脱不了干系。
皇帝这是认定了杨家不忿世子杨靖被信王刺死,刻意烧死季阁老栽赃信王
毕竟,承恩侯世子没有差事,只算荫封的国戚,信王杀了杨靖,朝中清流大臣才懒得管宗室与外戚狗咬狗。季擎不同。季擎乃进士出身,从七品知县慢慢升上来,在六部兜兜转转做了十多年尚书,就算他不会做人招人厌,可他也是正经入了阁的朝廷重臣。
这样一位老臣莫名其妙被人烧死全家,记进史书都是骇人听闻的一笔,哪怕信王也担不起这个罪责。若是信王残害朝廷重臣的罪名坐实,皇帝再想捞他,碍于朝野压力千秋史笔,也肯定要把信王贬为庶民。
皇帝觉得这坏事儿是承恩侯府干的,大理寺与锦衣卫、羽林卫就可着承恩侯府查呗。
明眼人都觉得承恩侯杨上清可怜,世子才被信王一刀子捅死了,夫人进宫去找杨皇后哭诉,杨皇后不管不说,这夫人回来还气死了。一夕之间丧子死妻,两重丧事办着,还有大理寺官员与锦衣卫番子上门“办案”,死都不得安宁啊
青砖砌起的高墙阻挡了外边的一切喧闹,信王府一片岁月静好。
躲过了中午最热的时候,谢茂就带着衣飞石在信王府里玩耍。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信王府里搞了不少超越时代的玩法,什么足球篮球乒乓球,马场隔壁还有个游泳池。他当然早就玩腻了,做游戏不是重点,重点是玩小衣。
衣飞石在篮球场玩了半下午就没劲了,他身手太好,篮球场地有限,以他的轻功,哪怕信王府把黎顺、常清平都派出来对抗,也架不住衣飞石满场乱飞一个一个灌篮。倒是上了足球场,衣飞石独自一人就搞不定了。
“太笨啦”衣飞石玩得丧气,把己方守门员赶走,“我来守。”
这球没法儿玩了。
有衣飞石守在门前,别说对方只有黎顺、常清平两人,就拉来一队黎顺,也不可能把球踢进衣飞石守着的球门。
谢茂哭笑不得“小衣,你守在这里,虽然不会输,可也不会赢啊。”
衣飞石坐在球门前,说“今日不输,明日再赢。”
他与己方队友没有半点默契,他跑起来队友跟不上,对方有黎顺、常清平这样的高手,又是经常陪信王踢球,彼此之间默契十足。篮球场他可以一力压制住黎顺二人,足球场太大了,他还没强到压着黎顺二人随便打的地步,所以,他判断自己赢不了。
赢不了,那就先保证不输。只做有备之战。这是刻进衣飞石骨子里的东西。
“只是游戏。玩得开心就好了。”谢茂摸摸他的脑袋。
衣飞石看他的眼神很温顺,可那温顺中带着一点难以置信“赢不了怎么会开心”信王你莫不是个傻子吧
谢茂闻言一愣,半晌才笑了笑,对啊,赢不了,又怎么会开心呢
“殿下,三爷、五爷来了。”赵从贵匆匆赶来。
如今的三爷、五爷,就是皇帝的三皇子与五皇子,谢茂的两个侄子。按说这两位不该来见被圈禁的信王,可谢茂对此似乎并不意外,顺手拉起坐在地上的衣飞石,问“你在这儿继续玩,还是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