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忽然重重地摇头,“不可能!傅言,你少骗我!他昨晚明明为了姚贝儿……”
商伯旸眉宇一沉,目光萧瑟冷淡,言语深处不难听出对她的责难:“昨晚换了任何一个女人,大哥都会做同样的事。仅仅因为刚好是姚贝儿,就让你方寸大乱了?”
是了,江临的人品毋庸置疑。尽管在商场上他杀伐果断,从不留情,可是对待弱者……
他向来是个渊渟岳峙的君子。
不然,八年前,她也不会爱上他。
段子矜踉跄着退后一步,咬牙道:“那我给姚贝儿顶罪的事,又怎么算?”
在爱情里挣扎的人,总是容易患得患失。每次江临偏偏都是为同一个女人伤害她。
太多的意外,就变得不像是意外了。
这件事,是她心里一根拔不出的刺。
“母带的事早就查清楚了,的确不是姚贝儿偷的。”傅言摆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这件事他追查下去的,他自然最有发言权,可他又不想把江逢礼和江姗的手段对她透露太多,只避重就轻道,“有人要对大哥不利。”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竟然还能说得出这么没心没肺的话,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商伯旸冷冷道。
邵玉城叹了口气道:“这是他们设的局,因为你和姚贝儿同时被人盯上,他们只需要那个真正能威胁到大哥的人。”
语毕的刹那,段子矜的心被利剑狠狠穿透。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江临早就知道这是个局,而他明面上舍弃了她、保护了姚贝儿,实际上……
早就做了选择。
所以姚贝儿出了那场意外车祸,其实是替她受的伤!而且往后,还不能预料会不会有更过分的事情发生!
段子矜闭了闭眼。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从看守所出来后,江临对她的态度,在零星琐事间,都能看出变化。
是深沉,是纵容。
眼底不知何时便有了水光。
邵玉城又道:“段悠,你在g市被人陷害,伯旸为什么过去,你心里清楚。大哥明里暗里替你做的事,比你想象中多太多!他知道你心重,直到最后都怕你有负担,无论我们怎么劝,都不肯把他牺牲姚贝儿的真相告诉你。”
是,如若江临早便告诉他,他牺牲了别人来护她,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耳畔响起他低沉隐忍的话音:
“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她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和姚贝儿分手,要么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
所以他就和姚贝儿分手了。
就算用这种决绝而残忍的方式,也要把所有鲜血淋漓的真相埋在心底。
因为这真相,不仅对于段子矜来说是沉重到无法负荷的,对于江临这种严于律己的人来说,更可能是他一辈子里最肮脏的污点——
他伤害了一个爱了他四年、陪了他四年的、无辜的女人!
以他那样的性子,他也许会自责得一生都不能从愧疚中出来。
而她这一个月来,都对他做了些什么呀?
每次他看似强势地靠近,她就以更强势的姿态回绝。
其实只要稍加留意,就能看出他的强势中,那份小心翼翼的讨好。
她却将他拒绝得彻彻底底!
江临……
段子矜扶着门,身子微微佝偻,心上好像被谁戳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段悠,现在没有时间给你难受。”傅言的嗓音紧绷着,“大哥住了三天院,今天一早不见了踪影,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那些想对他不利的人也在找他,如果……”
如果让江逢礼的人先找到他,他们定会趁着江临病重无力反抗的时候把他带走。
邵玉城急忙接口道:“段悠,你好好想想,大哥有可能会去哪里?”
他们三个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若非事态严重,断然不会违背江临的意思,前来找她阐明一切。
段子矜心乱如麻,又不得不逼自己冷静下来。
去哪里,他会去哪里?
余光一瞥,无意间看到墙上的挂历,一个硕大的“伍”字印在最上面一页。
她早晨出门前刚刚撕掉了过去的四月。
“五月了……”
她喃喃,心里闪过一丝抓不住的念头。
被她一提,商伯旸胸口震了震,“大哥每年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
都会无故离开郁城几天!
以往他都会提前支会他们一声,没有哪次走得像这次一般匆忙。
“我知道了!”段子矜突然道,“我知道他去哪了!”
三人同时看向她,邵玉城脱口而出:“哪?”
段子矜看向茶几上所剩无几的祁红,褐瞳中凝结着几缕浅浅的心疼,“倘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去了……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