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争鸣自然有自己的骄傲,即便被那万铭城打了下来, 他也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 可是想要完成如此的任务, 他自认为他做不到。
程争鸣发问, 魏长风看向朝砚的目光也带了几分的探索。
朝砚突然觉得之前一头当两头卖挺好的,不过即便被打量, 他也只是微微瑟缩了一下, 勉强道“并, 并非,乃是有人相帮。”
要是被这两个人认出来了, 他怕万家大少爷会被气死。
他这一分的怯懦浑然天成, 甚至看着两人带着畏惧,程争鸣原本思量的目光收了回去,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变得无趣了起来“你那帮手倒是不错。”
若是有开光修士背后相助, 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魏长风也有些失望,他本以为眼前这人如此厉害,或许是那朝砚出关也有可能, 朝砚虽在第十一的位置,可是后来之人无人敢挑战便证明了他的实力。
之前对战孔宿的那段太过于精彩, 完全的碾压之势不仅万铭城热血沸腾, 魏长风也对那人好奇不已,若是能够酣畅淋漓的战一场,便是人生快慰了。
只可惜那人在台上那般的玉树之资,实在不是眼前这样怯懦的人能够比得上的, 还戴着面具示人,便是不敢面对真实的自我。
魏长风对眼前的人失去了兴趣,但是对那两头开光妖兽还是极为感兴趣的“你有两头,那我便按之前开价,一头两百万成就点,两头都给我,我给你四百万如何”
“魏长风,你此举未免太过于贪婪了,”程争鸣凉凉道,“你若如此相争,那我便加价了。”
魏长风摸了摸鼻子,蓦然朗笑了一声道“既然我二人谁都不愿意放手,那便比斗一场如何,谁若是赢了,两头都拿走,嘴皮子上的功夫不如枪杆子来的利索。”
“如此甚好,”那程争鸣站了起来,战意满满。
他俩人就要往外走,朝砚却在后面伸出了尔康手“等等,两位兄台,不若你们先把妖兽买了,再比斗如何在下有急事要先走一步。”
为何说着说着就打架不明白不明白。
“那便由我先付吧,”魏长风上前一步道,“左右最后是我的。”
“魏兄此话在下倒是不明白了,”程争鸣冷笑了一声道,“我怎么觉得在下的胜算更大一些,这位兄台,便由我先付吧。”
朝砚“”
“哈哈”那管事朗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朝砚扭头去看时道,“那便由老夫出资吧,待两位比过,谁胜了谁拿走,这位小兄弟也可去办他自己的事情。”
“此法倒是可行,”程争鸣与魏长风齐声道。
朝砚看着管事的眼睛都带了感激,没想到老头的朋友竟然是好人“多谢前辈,晚辈这就交接给您。”
他动作利索,任务提交,四百多万成就点全部划到了铭牌之上后再次谢完转身离开,动作十分干脆利索,完全没有之前的怯懦。
而魏长风与程争鸣的比斗却是从那天傍晚开始,到了第二天的傍晚仍未结束,两人都是好胜之人,从前名次只在上下徘徊,如今为了那两头开光妖兽,自然是要拼命相争的。
陈涌自然听闻了此事,对于自家主子不想搅和但是搅和起来比谁都厉害的能力佩服万千“主人认为谁会赢”
朝砚唔了一声道“平手吧。”
就那两位的干劲,只怕不到打成平手是不想下台的。
而结果如朝砚所言,那两人比了三天三夜,最后以力竭倒在地上起不来作为了结束。
最后只能灰头土脸的去那管事处各自领取了自己的妖兽。
那管事笑呵呵道“早这般多好,苦战了三天三夜还跟之前结果一样。”
“苦战自然不同,”魏长风道,“若不比,谁知道输赢。”
“也对,也不必人人都像那小子一样,”管事笑吟吟道,若是人人都像朝砚那般懒散,只怕剑心学院迟早关门。
“谁”程争鸣接过自己的妖兽,敏感的问道。
“无事,回去吧,”那管事却不再答。
两人走出了功德阁,魏长风正准备离开,却被程争鸣从身后叫住“你觉得一般人能舍得将两头开光妖兽拿出来兑换成就点么”
对于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来说,成就点是最易得和最无用的东西,开光期的妖兽却是实力的一种,若是哪个家族猎取了开光期的妖兽,怎么舍得这般拿出来售卖,而且还是那怯懦之人直接做主的。
魏长风一愣,战斗了三天的脑子也转了弯“你的意思是说,那家伙骗我们既然不是哪个家族的,又有那般的实力。”
他只能想到一人。
两人对视,皆是了然,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朝砚。
“他怎得能那般骗人”程争鸣想不明白,那般的天之骄子,竟是能放下身段,差点儿连他们都骗过。
“骗不骗的无所谓,我只知道万铭城以为他在闭关,”魏长风朗声道,而那家伙却是钻进了万魔境内一个月。
“此事是否要告诉万铭城”程争鸣问道。
魏长风摇了摇头道“朝砚骗他,想来是不愿与他比斗,正好我们二人想跟他比过,便以此事商谈,他若不答应,便告诉万铭城,万铭城的脾气可没有我这般的好。”
程争鸣了然“如此甚好。”
朝砚入了一趟万魔境,功德圆满,盆满钵满,本想在这回来以后好好休息数天冥想休息,奈何这不过三四日起身打算出门的时候,便在门口又见了几位门神。
孔儒算一个,魏长风一个,再加上程争鸣一个,就是门神这位置多了一个不是。
孔儒前来的目的朝砚不知,但是另外两位如此准确的找来,朝砚便知道之前的事情暴露了。
就买卖个妖兽都能招惹来两位,这运气也算是逆天。
“他们是来找麻烦的么若是来找麻烦的,就说我也入了那十八剑阵闭关了,不在家,”朝砚说道。
陈涌面色复杂,一旁的米果儿吸着兔子的道“没用,那两个明确说了,要是你不见,他们就把你去万魔境的事情告诉万铭城。”
一语中的,朝砚直接趴桌,侧头道“那他们是想来干什么”
“跟万铭城一样吧,”米果儿人间混的久了也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不管能不能赢你,万铭城都得气到爆炸,因为你跟别人比了,就不跟他比。”
“那是为了彼此都好,”朝砚从桌子上爬了起来,调整面部神经道,“罢了,请他们进来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米果儿看他无奈的神情,幸灾乐祸道“让你一天到晚拈花惹草,遭报应了吧。”
“姑奶奶,不会用成语不要乱用,”朝砚起身出去。
拈花惹草他到目前为止可是洁身自好的不得了,连姑娘的手都没有摸过,拈花算不上,顶多惹草。
小楼禁制开启,魏长风与程争鸣对视一眼迈步进入,陈涌在一旁迎接,看到最后面的孔儒道“孔公子也进来吧。”
孔儒上前道“朝前辈今日有客人,若是忙,我改日再来。”
陈涌摇头道“主人邀请你们同往,不必拘礼。”
孔儒这才脸上带着些兴奋迈步进入,小楼分三层,一楼最是宽敞,三人进入,便在那窗口处见到了那蓝衣负手之人,最是简单的的法衣,可清风抚过,那发丝飘扬,自有一番风骨,与那日所见感觉截然不同,几乎不敢认为一个人。
魏长风站定道“朝兄打扰了。”
朝砚听到了动静转身,随手拂过那拂在面颊之上的发丝,笑道“魏兄客气,请坐。”
魏长风与程争鸣第一次见他如此状态,对视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先坐下静观其变。
朝砚并未坐下,而是看着那后面进来的人道“陈涌,你先带孔兄去休息一下。”
陈涌点头,孔儒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别的房间。
三人坐下,朝砚看着那正在加热的热水,在那壶盖被顶起以后,将一旁的茶具拿了过来,开水浇淋,茶胆入内,那沸水虽是高高扬起,却无一丝溅落出来,直冲击的那茶叶不断翻滚。
水流并未注满,那修长的手拿起壶盖轻轻抚过,茶沫尽去,再度盖上,他未曾斟茶,而是将那茶汤直接倒入了茶海之中,轻轻开口道“两位兄台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轻不重,分明是简单的动作,却让魏长风莫名无法说出之前的话来。
茶壶之内水流尽去,再入沸水,此番朝砚却是将那茶水倒入子壶之中一一斟茶了,茶汤清冽,香气浓郁,随着那蒸汽袅袅,直让人仿佛将整个心平静下来了。
魏长风好容易要开口说话了,却见朝砚伸出了手道“请。”
二人皆是端起,凑近到鼻端时缓缓饮入,口齿生津,灵气随茶水直入腹腔之中,暖意昂扬。
“好茶,”程争鸣感叹道,“不知从何得来此等好茶”
子壶水尽,再注沸水,茶盖盖上,其上浇注,朝砚的手微微扶在上面道“乃是友人所赠,程兄若是喜欢,可带一些回去。”
“程某受之有愧,”程争鸣虽觉不错,可他平日并不如何饮茶,而且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朝兄可猜到我们此行目的”
朝砚抬头一笑,未曾说话,却是将那茶壶端起,再上第三道。
同一个壶中出来,茶汤的颜色却不一样,味道更是不同。
朝砚开口道“隐约猜出一些来,只是结果可能会让两位失望了。”
“不过是比斗而已,”程争鸣放下茶杯,微微蹙眉,“不知有何为难”
魏长风也看向了朝砚,似有不解,只是质问的话却无法说出。
朝砚摩挲着茶壶,静静看着两人,倒出最后一道出来,此番却是茶汤浓郁,程争鸣不疑有他,饮入的时候才发觉那茶汤苦涩,只是不好吐出,只能咽了进去。
魏长风同样,抬头之时却见朝砚轻轻放下了茶壶,此次便是真正开口了“君子之交,本应淡如水,偏偏炭火灼之,茶叶入内,一道两道便罢,过犹不及。”
他最后四个字轻轻落下,却是让魏长风捏紧了拳头。
过犹不及四个字,便是当头棒喝,他们乃是第二次见面,却如此强势的逼迫于他,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逾越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人敬我一分,我敬他三分,”朝砚笑着开口道,“若今日他人如此逼迫二位,二位可会善罢甘休”
若有人想让他们行不想行之事,以魏长风自己而言,自然是不愿意的,别人若敢强迫他,他必百倍奉还。
“比斗之事朝兄不愿”魏长风实在不解,“朝兄如此天赋,为何不愿”
因为懒啊。
朝砚知道这话要说出来恐怕要被两个人群殴,顺便叫上那个万家少爷。
“朝某孑然一身,想要明哲保身而已,”朝砚笑着说道。
程争鸣道“那为何不依附于家族,以朝兄之能,便是那万家也是欢迎之至的。”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朝砚摇了摇头,“朝某生性惫懒,恐怕不会给家族带来任何的利益。”
家族之间此时看似风平浪静,可若是有朝一日牵扯利益之时,他这样的依附之人也必然牵扯其中,大厦将倾,蝼蚁焉存。
“就如朝兄所言,那便是我二人打扰了,”程争鸣蹙着眉头起身道,“多谢朝兄之前的妖兽,告辞。”
“慢走,”朝砚并不阻拦。
可程争鸣走了,魏长风却仍然坐在朝砚的对面,双手环胸默默凝视“多次见朝兄,每次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倒让人分不清哪一面是真实的你了”
“人有千面,自然哪一面都是真实的我,”朝砚笑道,“便如魏兄一般,对待友人和父母可否一致对待男子与女子可否一致对待成人与孩童可否一致不过是对人而已,自然皆是真实的。”
“朝前辈说的果然极有道理,”孔儒在那静室之内倾听,面有钦佩感慨。
米果儿惨不忍睹道“他那就是在胡说八道。”
“怎会”孔儒说道,“的确是处处有理有据,无从反驳。”
“胡说八道还让你觉得有道理,只能说明他胡说八道成功了,”米果儿切了一声道,“他的整个主题的意思其实是老子又不认识你们,凭什么跟你们比,你们是谁呀”
孔儒默了一下,磕磕巴巴道“朝前辈应该无此意思。”
虽然好像听着是那么回事。
不会的不会的,朝前辈那般风雅之人,怎会有如此意思
“你不信啊你不信等会儿问他自己呗,”米果儿十分的胸有成竹。
魏长风终也是走了,米果儿带着人走了出去,看见的就是朝某人喝茶如白水的场面。
“你不是说什么第一道茶不能喝么什么喝茶要看色,闻香么”米果儿跳上了桌子道。
朝砚咕咚灌了一口道“哪里有那么麻烦,都是解渴而已。”
米果儿看了后面的孔儒一眼,又问道“那你刚才跟那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那么久,什么意思”
朝砚直接瘫在了座位上道“我们又不认识,别来找我麻烦了。”
比斗这事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他懒得去争夺那什么魁榜,更懒得周旋于各个家族之中,因此便要从源头杜绝。
连那老头都不来催促他上榜搏斗,磨练历练,自然也是这个原因。
朝砚懒洋洋的说完,放杯子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青白衣衫的人影,那张小脸之上满是惊讶,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米果儿笑的打跌“我说的吧,我说的吧,他就是这个意思,兔子你还不信。”
看似跟谁都好脾气,其实心中自有一杆秤,谁是圈子之内的,谁是圈子之外的,明明白白。
朝砚很干脆的戳了它一下,见孔儒已经看见听见了,索性也不去挽救了,而是就那么懒洋洋道“让你见笑了。”
孔儒摇了摇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眼睛里面亮晶晶的“我觉得朝前辈此话也极有道理。”
分明是不相熟的人,凭什么根据自己的意念逼迫于我。
朝砚“”
这孩子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咳,我的话也不要全信,”朝砚笑着劝阻道。
要是全信的话他以后都不敢胡说八道了。
“呦,你难得良心发现呐,”米果儿很是神奇的瞅着他。
朝砚眯着眼睛笑道“你这话形容的极为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