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军他们上午就办完了正事在市里矿业局招待所住下了。
李文军跟周立国约好明天一大早回矿里,然后直接去了长途汽车站,坐车去省城。
后来开通高铁之后市里到省城只要45分钟,可是现在一来路不好,二来长途汽车开得慢,足足三个小时才颠簸到。
李文军匆匆吃了一碗面,就到了大学校园外。
虽然知道钟振华在这里读法律系,却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李文军拎着水果一边走一边打听,才找到了红砖的两层楼宿舍。
这个年代的大学宿舍,跟厂房差不多,有些还是大学师生自己建起来的。
钟振华是恢复高考后,这个大学第一批法律学专业学生,也是陪伴李文军最久的朋友,李文军最信得过的人。
李文军给了宿舍管理员一个苹果,管理员就屁颠屁颠上去帮他叫人了。
钟振华穿着蓝色带着破洞的背心,灰色平脚短裤,趿拉着一双破解放鞋就下来了。
李文军一看他那鸡窝一样乱蓬蓬的头发和胡茬乱冒的下巴,本来满腹故人重逢的喜悦和感慨瞬间被冲淡,狂笑起来。“钟振华,你年轻的时候原来是这副衰样。”
知道钟振华家穷,没想到他家这么穷。
这副尊容,有谁能猜到,三十年后成了法律学界的泰斗。
他后来整天西装领带皮鞋擦得锃亮,头发也一丝不苟,连跟李文军出去唱个k吃个饭都是这样。
李文军觉得每天看着他都累得慌。
钟振华听宿管说是同龄的帅哥,还原来以为是那个同学找他,结果却是个面孔完全陌生的男人。他被李文军的狂笑弄得更加莫名其妙:“你谁啊?”
李文军忍住笑,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你的贵人。”
说完看见钟振华的脚指头从鞋子里露了出来。
李文军又憋不住笑出声,把水果塞他手里,拿出五张大团结和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拍在钟振华的胸口:“我今天赶时间,不跟你多说了。这是我的电话和通讯地址,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毕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要请你做法律顾问。还有,今年暑假回去双抢的时候悠着点,保护好你的左手食指。”
钟振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五张大团结,完全蒙了。
等他反应过来,李文军已经扬长而去。
他摊开手里的那张纸,念着那个名字:“李文军。”
不知道怎么的,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就连李文军的长相,也越看越眼熟。就好像隐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人忽然被唤醒。
不过他可以肯定自己之前没跟这个人打过交道。
“怕是个神经病吧。”钟振华喃喃自语,翻着手里的钱。
要不是个神经病,怎么一见面就给他这么多钱,说了两句话就跑了。
五张大团结啊,省吃俭用够他一年的生活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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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军紧赶慢赶可算是赶上了最后一趟回市里的长途班车,天麻麻黑才回到市里。
他觉得浑身都要被颠散架了,揉着酸痛的腰,在心里暗骂:除了现在身边的亲友,这世上也只有钟振华能让他颠簸这么久就为了送点生活费给他。
这小子毕业要是不来找他,他非弄死这小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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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文军和周立国从市里回到矿里,回到家的时候刚好赶上吃午饭。点点听见他的声音,老远就张开手跌跌撞撞朝他跑了过来。
李文军接住扑到怀里的点点狠狠亲了亲:“点点想爸爸吗。”
“想。”点点口齿清晰地回答,声音清脆得像钢镚落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