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正是入夏郁热的时候,前一晚恰逢阴雨连绵,隔天艳阳如火,地面升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空气中悬浮着细小的水汽,整座城市都处于烟色缭绕中。
许白栀搭乘车子抵达机场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细雨。
“小姐,您的行李。”司机将行李从后备箱内取出。
“谢谢许叔。”
“那边的房子都给你安顿好了,到那边记得给老太太打个电话,其实老太太并非真的……”老人说起这话,眼眶微微泛红。
“我知道的,替我谢谢她。”许白栀提着行李,转身进入机场大厅。
她是许家养女,许家旁系的孤女,在许家大小姐远嫁离世后,她被老太太从乡下接到身边,以女儿名义寄养在身边,但许家根本没人把她当真小姐看待,都说她只是大小姐的一个替代品。
她倒是不在意,有吃有喝,有人疼爱,比她在乡下饥一顿饱一顿好多了。
许家还有一个儿子,也算是她名义上的哥哥,生怕自己抢了他财产,这些年没少欺负她,她马上要升高三了,留在许都,根本无法安心学习。
这几年老太太身体越发不好,也不能时刻护着她,干脆托人找了关系,将她送到盛都学习。
盛都名校多,她考上大学的几率大,这一年,也能让她沉下心,好好学习,只是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难免觉得有些凄苦。
老太太是一心想让她送到盛都进修学习,她搬离许家是迟早的事情。
许白栀心里有数,对她这样的安排,心中只有感恩。
都说老太太把她当成替身,其实她心里明白,老太太是真心疼她。
天空细雨缠绵,雾色蒸腾,已经有好几个班次航班延迟起飞,许白栀的这班航班目前已经推迟了近三个小时。
她坐在机场休息室,正低头看着英语词汇书,可是不时传来航班晚点的通知,让她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就在她无聊之际,一群学生吸引了她的注意。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白队服,一群人有男有女,还有几个像是老师一样的人在前面领着,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都在讨论航班晚点。
他们手中都提着一个蓝色的袋子,上面印着“数学竞赛组委会”等字眼。
许白栀知道前段时间国内数学竞赛在许都进行,他们学校也有人参加了,两个三等奖,学校为此宣传了很久,这些应该都是来参加比赛的学生。
都是典型的学霸啊,许白栀学习成绩在班级就是中游水平,数理化更是糟糕,这种竞赛对她来说,根本不敢奢想。
“ku658次,从许都飞往盛都的航班即将起飞,请至23号检票口……”
等候多时的乘客一窝蜂的全部涌到了检票口,等许白栀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只能排在队伍末尾,而那群嬉嬉笑笑的学生则在最前面。
“陆淮——你快点!”前面一个高个男生不停朝后面挥手,“要检票了,你赶紧来排队!”
“陆淮!”几个女生叫得更是大声,朝着她身后的方向招手。
许白栀下意识转身,却发现身后自己站着一个人,男生个子很高,她的个子不矮了,却比他生生矮了一个头,目光恰好落在他胸口位置。
白衣黑裤,机场空调低,他外面穿了一件黑色运动衫,领口开到胸口位置,露出漂亮的锁骨。
“陆淮,你可算是来了,这是你的机票。”前面领队的老师将他的机票递过去,怕学生把机票弄丢了,安检之后,老师又统一把机票收好,直到登记检票前才下发给他们。
男生淡淡嗯了一声,那声音好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有点闷。
许白栀没敢直接打量他,直到检票结束,上了机场摆渡车,因为他俩在最后,车子里面已经站满了人,显得十分拥挤。
许白栀提着小型登机箱,有些困难的挤上车,她略微往里面靠了靠,让身后的人上车,那个地方恰好只能容纳一个人,男生紧挨着她上了车。
她一手稳着行李箱,一手拉着悬在头顶的扶手,有些费力。
她微微抬头,就能看见男生清瘦的手臂,他手指很漂亮,扣在黑色的拉环上,衬得越发骨节分明,清隽修长。
此刻车子一晃,许白栀一个趔趄,半边身子都靠在他身上,脚下不稳,好死不死的踩在他的脚背上,她能清晰听到男生胸腔传出一声闷哼。
“对不起!”许白栀急忙道歉。
“站好了!”男生声音极冷,听不出喜怒,不过许白栀猜测,他肯定是生气了。
陆淮低头看着身下的女生,一手稳着箱子,手指还得扣着拉环,无奈胳膊不够长,看着倒是分外滑稽。
肩膀瘦削,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罩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泛红的耳尖还有一截雪白的脖颈。
脖子细长,线条流畅,边上散落着一点碎发,看起来像是雪缎一样,就是有点……
矮。
上飞机之后,因为他俩位置就在车门口,所以登机时候也比较靠前,陆淮早就寻到了自己的位置,只是前面这个矮子,推着个行李,磨磨蹭蹭,嘴里还念念有词,终于寻到自己位置,就开始准备放行李。
陆淮就安静站着,等她安置行李。
她个子不算矮,但是登机箱不轻,她两个细瘦胳膊,想要将它举起来也是颇为费力。
陆淮在脑海里莫名想到了四个字:
身残志坚!
后面一群人在等着,许白栀涨红了脸。
陆淮叹了口气,伸出长臂,拖住行李箱下面,顺利帮她将箱子放到行李架上。
“谢谢。”许白栀长舒一口气,转身道谢,这才彻底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他个子很高,短发干净利落,淡漠冷清的眸子宛如深潭,深得看不见底,皮肤很白,五官明朗清爽,简单的黑白搭配,将他衬托得身长玉立,性子看着有些凉薄,周身气质却又清隽柔和。
他伸手将她头顶的行李架合上,才低头离开,动作随意懒散,举手投资,透着一股子风韵流转。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模样俊美,他穿着干净整洁,就连衣袖领口都整理的一丝不苟,看着是个十分严肃认真的人,偏生又带着一股不羁之气。
许白栀只觉得呼吸有些难受,好像瞬间有东西遏制住了自己的喉咙。
“小姑娘怎么不进去坐啊,挡路了。”后面有人催促。